烏雲吞下了月亮,蠶食著天空。一團濃濃白霧在遠處的低穀凝聚升騰,沙塵獸排成一圈,從另一邊逼近,它們合圍之時,死身將代替活體,塵沙之毒便要再次席卷。為了置對手於死地,它們竟甘心拋卻生命。這片大陸,除了人類,竟然還有這樣的族群,會懂得以己之死亡,換同類以生的希望。這樣的生靈,該是多麼珍惜存在的機會。如果不是因為結界域破除的意外,它們現在一定還平安寧靜地生活在“那邊”吧。“看到了嗎,白相獸和沙塵獸後麵還有很多小種異獸?我們要盡快占據那個高地,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展開陣法。”白悅之指著前邊一片亂石叢生的地方說道。先行飛身而去的卻不是他們。兩隊契約死士一個個縱身前行,沿著西邊向高地衝去。竇天騏看到他們周圍很快聚集起數十頭白相獸。白相霧毒、塵沙之毒對他們沒有作用,它們就拚起了搏鬥力。死士們腰上掛著弓弩、佩刀和匕首,他們被逼迫著抽出武器,可惜那些武器隻是普通的精煉武器,沒有幻力,所以一刀過去往往是白費力氣。而死士們的弱點,那些異獸倒像十分清楚似的,它們並不盲目出擊,每次一旦襲擊,卻常常能咬出鮮血來,那可憐的勇士就立即斃命了。“師父,他們是白白送死!”“我知道。”白悅之麵色冷峻,左手一揮,左邊兩隊的死士立馬也沿著第一批同伴前行的路線前進。他們踏著同伴的屍身,奮力衝擊,如果沒有倒下,就繼續前行。終於,一大半的死士站在了高地上,他們紛紛變成巨身,圍成一個小小的圓圈。接連又有兩批死士穩穩地站在高地上的時候,白悅之才微微點頭:“我們上!”師徒三人各持刀劍,齊齊騰身飛躍。白悅之在中間,她手握長劍虹,正正地劈下一道色彩斑斕的劍光,所至之處,草木絕根,禽獸避逃,光禿禿一條暢途,毫無遮擋。可惜她撐不了太久,就得收攏劍氣,否則施展刀陣的時候就要乏力了。一道冰藍的刀光繼起,右首的飛瓊揮動碩大的長刀玲瓏斬,她的力量很高,快到高地的時候才收起寶刀,為竇天騏爭取了不少時間。竇天騏是第一次進行這樣的陣法,心裏稍稍有些緊張。他緊緊地觀察著飛瓊手中的動靜,按照師父之前的指點,瞅準時機,一個縱身,拔刀出鞘,一抹灰色的青光劃破山穀。拂風實在銳不可當,他吸取著它的力量,通體充盈。在拂風的庇護下,他們順利踏上高地。白相霧毒遠不可及,沙塵獸也還傻傻地在向密道口行進,隻有幾頭孤零的白相獸,不成威脅。他們身處高地的亂石之上,爭取到了暫時的安全。然而,死士已經倒下一半。竇天騏看得觸目驚心,他一刀削去一頭白相獸野豬,刀下一個死士總算死裏逃生。他的刀如此快,那白相獸野豬立即灰飛煙滅。明明是他想讓活著的獸類,逼近的時候,他仍然毫不猶豫地落了刀。隻有讓生擒它們,把它們送回“那邊”才能彼此安寧。“擺陣!”師父白悅之命令道。師徒三人站在一條線上,力量最強的飛瓊站在中間,白悅之站在前麵,竇天騏在最後。他們頭頂分別對著黃狐星、銀煞星和西冥星,隻是烏雲密布,看不到罷了。外圍是死士緊緊圍守著,竇天騏不時聽到有他們倒地的聲音。一個巨大的影子鑽進他眼底,他長刀一揮,幹淨利落地幹掉了它。他謹記著師父的叮囑,並沒有離開他的位置半毫,不會影響到“連接”,卻還是被師父責罵:“為什麼要耗費力量在兩個死士身上?”不過是舉手之勞,拂風的力量是愈戰愈博,其實不會耗費多少力量。不過他沒有跟師父辯解,隻是他不忍一個人這麼輕易地送掉性命,師父不這麼認為,他不會多說。忽然間,三道星光穿破層層烏雲,從天而降。星光落入他們的頭頂,盈盈不斷,“連接”成功了。“開陣。”師父沒有開口,他和飛瓊卻聽得清楚,因為他們不僅和各自的星宿連接,他們相互間也借此連接了。“簌簌--”刀劍前後相連,瑩瑩的星光順著他們一動不動的軀體落到鋒刃之傷,順著相連的刀劍劃成一個半圓的弧形光圈。他們又同時換手,同樣的光弧漸漸形成,同右邊那個彙聚起來,倏忽間便成了一個巨大的光圈。“化陣。”刀劍翻飛舞動,一片劍影刀光之後,一片藍色的光幕籠罩在光圈之上。他們完全被包裹住了,現在即使沒有死士,這一道保護屏障也不會被輕易衝破了。密室裏靜悄悄的。俊齡呆呆地坐著,她心煩意亂,一個念頭賽過一個念頭往外擠,擠得她就快要喘不過氣。這兩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已經暈頭轉向。而所有這一切,又都源自於自己一時爭強好勝。不過是昨天,她現在回想起來,卻像是好些天以前。昨天她本來是要告訴師父米缸裏剩的米不多了,結果卻無意中聽到師父在說話。難道是厲師伯回來了?她猜想著,結果聽了好一會兒都隻聽到師父一個人的說話聲。“……太棘手了,三個徒兒都難指望……”她心裏一頓,什麼事會讓師父這麼犯難?“說起來隻是搬開隕石井蓋,費不了多少精力,可是隕洞那個地方,讓他們去終究是太危險了。”師父又哀歎道。“是女兒不孝,不能完成父親的遺願,讓父親讓九泉之下也難安息。唉,怪隻怪女兒有禁在身,無法前去,隻好等之後再等機會。”她偷偷往裏一瞄,看到師父正跪在師公的牌位前。哼,不就是搬個石頭蓋子嗎,這有何難!我哪裏比那個家夥差了?他得第一又怎樣,我一點也不比他差。我要讓師父好好瞧瞧,誰才是替她分憂的好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