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騏!專心!”一個嚴厲的聲音傳入耳朵,竇天騏嚇了一跳,緩過神來。因為自己的走神,師父與師姐的負擔過重。扼天三宿陣,必須三人合力均衡完成,力量有絲毫偏差都不行,否則會傷及自身。“是,師父!”竇天騏快速調整好心態,發力,緩速發力,慢慢去接替師父與師姐的力量。然而他滿腦子卻還是方才那一幕。實在是太快了,但是卻又很真實,很難想象那不是真的。“啊……”飛瓊傳來一聲低吟,狀態似乎不好。竇天騏心頭一震,該死!自己心緒不穩,都影響到師姐了。“立陣!”師父喊道。這是陣法最關鍵的時刻,成敗在此一舉,不可以再分心了,他握緊了拂風,緊跟師父和師姐的步法。提刀,轉身,斬開接連的光弧,一股股光芒四散開去,整片山穀都覆蓋在星光與刀劍的光芒之中。西至梅林,東到豬頭峰,南到火楓樹林,北到月牙嶺,梅穀每一個角落都光澤赫赫。不一會兒,一股股強大的旋風從四麵八方撲卷而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群群白的、黑的、黃的、斑斕的各色異獸。它們像被巨大的吸盤吸附過來一般,一個個都扭曲變樣。不斷洶湧而至的異獸圍聚在陣法四圍,師父說的果然不錯,有了扼天三宿陣,任什麼種的異獸都躲不開。這時,一隻白相獸忽然,消失了。竇天騏趕快閉氣,難道這時候這白相獸還要釋放白相霧毒?然而很快猩紅色的血霧打在竇天騏臉上,竇天騏驚愕地看著眼前,他放開氣息,淺淺的吸了一口氣,一股自己不願相信的味道出現在嗅覺中--血腥味。緊接著,一隻沙塵獸爆破在自己眼前。怎麼回事?不等竇天騏過多思考,眼前的小種異獸接二連三地開始消失、爆破,場麵慘不忍睹。“嗷唔!”勉強衝過來獨角獸發出一聲慘叫。就在這時,空中血光崩現,灑落下大片的血花,一個巨大的窟窿乍現在它的肚子,漫天的血雨似破碎的虞美人之花瓣自空中散落下來。師父白悅之冷喝一聲。赤色巨爪破天而出,卷起了滾滾血雲,洶湧澎湃,似乎衝破層層巒疊嶂,帶著陣陣腥臭般的雨點,朝眾小種異獸的腦袋抓下。“師父!”竇天騏痛叫了一聲。白悅之絲毫不為所動。沒有停歇的時間,劍陣發出的光芒越來越劇烈,而異獸爆破的血霧也朝著劍陣中心吸引,很快便消失了。竇天騏兩手頹然垂下,他試圖停止劍陣運轉,可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力量流出,就像被一個巨大的吸盤吸住了。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異獸一個一個消失在自己的力量下。竇天騏呆呆地立著,手捏得咯咯作響。師父的背影冷冷的,那隻是一個陰沉的影子。他再叫她也不再理會。他的眼裏噙著淚。他模糊的視線裏,異獸已消失了大半。他毅然決然地抬手,拂風鳴動,一道青光閃過,他斬斷了自己頭頂與星宿的連接。陣法的光芒隨胸口的光芒一同隕散,他隻聽見師父的怒吼,隻感受到自己逐漸冰冷的身子。地下的密室裏卻渾然不知外麵發生的一切。這裏依舊寂靜安寧,波瀾無驚,隻有女孩的心思,起起伏伏。俊齡當時哪裏知道她開啟的那個井蓋竟會是結界域的一個封印。直到她受了塵沙之毒,痛得滿地打滾,聽到竇天騏回答師父的話,才知道她闖了多大的禍。在那之前,她當真一無所知。她奮力對抗突如其來的沙塵獸和白相獸,還被一群黑弋擒走,她自己也對接二連三發生的那一切茫然無緒。她記得,她是第一個被師父叫進密室的。進去以後,師父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看得她心裏癢癢的。難道師父知道了?要偷偷地犒賞我?她一開始這樣想。這樣想的時候,她就莫名緊張起來,那種等待著某件事卻不知道哪一刻降臨的心情讓她不自然地低下了頭。然而,誇獎遲遲沒有到來。她一抬頭,就隻看見師父一臉陰沉,仍舊沒有開口的跡象,好似師父她也在等待著什麼降臨。不一會兒,她突然兩手發痛,痛到麻木,皮膚上斑斑點點出現紫黑的印子,緊接著全身都疼痛起來。這時,她聽到師父發了話:“你召喚了杳杳?”“杳杳?”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師父問到的是什麼,費力地搖了搖頭。“可不能騙師父哦!你要是偷偷學會召喚了,是你的本事,師父還要為你高興呢!”她不明白師父在說什麼,痛感越來越強,她強撐著,費力地說道:“我……我沒有……騙……師父……我不……會……召喚……”“那你知不知道杳杳的去向?”師父繼續問她,完全沒有顧及她的疼痛。她隻好搖頭。痛苦撕扯著她,她站不起身,倒在地上。“你做了什麼,沒做什麼,為師心裏自然有數,”師父蹲下來,俯視著她的臉,輕輕地說,“你可不要有丁點的欺瞞哦!”也許是痛苦讓她的視線模糊變形,那一刻她眼中的師父麵目竟是那樣猙獰可怖。她想坦言她偷聽了師父在師公牌位前說的話,想告訴師父她偷偷打飛了隕石盤,她已經不再希求師父有任何的獎賞,隻是唯恐有半點沒有說到,讓師父起疑。然而,她空嚷著,卻發不出聲音,塵沙之毒已經侵入她體內了。隨後,她就聽到師父帶著竇天騏進來了。與問她的情形不一樣,師父直接問起破壞結界域的事。她還來不及疑惑為什麼師父會問她杳杳又問他什麼結界域,就聽到竇天騏攬下了禍事。她越聽越詫異,去隕洞的分明是她,竇天騏何時去了?他在撒謊!隻有她清楚,他在替她扛罪。他甘願被罰做一個低三下四連名字也沒有的死士,也要替她瞞下來。那個瞬間,她的驕傲被她一股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漸漸明白她可能好心辦了壞事,可能弄錯了,可能隕洞裏還有另外的石頭井蓋,可能……反正,不該是她恰好打飛的那一個。她打飛的那一個就是結界域的封印,是她破壞了它,是她放出了那些異獸。她如果能張口說話,一定不會推諉給別人。她是敢作敢當的俊齡,即便不是有心但造成了後果她又怎麼會讓別人為她擔待呢!她的驕傲決不允許。可是,那時當她聽到他那麼自以為是地說著,當他擋在她前麵,堅定地說罪魁禍首就是他的時候,她竟然不想反駁--如果她能張口說話,她也要閉口不語。從未有過,可以依賴的感覺,她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