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掙錢去(1 / 2)

“臭小子,你耍人啊!沒錢還敢來叫價!”瘦子酒保確定竇天騏確實沒有錢的時候,立馬換上一副惡狠狠的麵孔,撲上來就要搶拂風刀。竇天騏哪有解釋的機會,他一抬頭就發現台下的鄉親一個個蜂擁而來,手裏都舉著一雙雙臭鞋。這是侮辱大家智商、浪費眾人感情、辜負鄉親信任的後果!竇天騏哪裏有抽身而退的縫隙,他一個英雄少年,就這樣被圍住,暴打了一頓。其實,他自知有些理虧,挨幾下打他也不在乎,關鍵是太臭了!他完全是被熏倒的。當他幾乎被臭暈砸昏的時候,沸騰的民聲突然熄了,他還死死地抱著他的拂風刀,慢慢地睜開眼,隻見一雙疼惜的眼睛正對著他。“三百兩是不是?勞煩你隨我來。”幾乎同時,他聽到這個溫柔的聲音。是如芸姑娘。“喲,是肖姑娘啊!你要替他出這筆銀子?”瘦子酒保驚訝之餘,不忘確認一番。“嗯。”如芸姑娘輕輕地說著,又淺淺一笑。說著,大家就跟在酒保的後麵,一同往趙木匠家去。鄉親們一半出於好奇--看起來清清貧貧的肖家院子,動輒就能拿出這麼多銀兩啊,一半則純粹是借機瞻仰美女的芳華。在他們的印象裏,肖木匠全家自搬進武家坪就沒有跟村人有過近的來往。他們隻有在路上偶爾碰到肖姑娘,見到也隻是客客套套地打個招呼,沒有更多了解的機會。竇天騏爬起來,他一眼瞥見人群後麵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於是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一個箭步飛奔下去,一把抓住了武長東瘦長的胳膊。“武長東!”竇天騏恨得牙癢,“你也有份!”他看到武長東腳上還沒踩利落的鞋子,拳腳齊上。“這這這不不不賴……我我啊!我我我根根本看看看不清那那是是是你你啊!我我我打打完了才才才看看到是是是你……”武長東抱著頭,四竄而逃。“我就說怎麼有一股臭氣臭得那麼與眾不同又似曾相識,原來是你小子!”“也也賴你啊!誰誰誰讓你沒沒沒錢還還瞎叫叫價!我我們武武家坪祖祖祖上傳傳下……來的規規矩,誰誰誰敢敢敢在拍拍賣的時時候糊糊糊弄人,誰誰就……該給活活活活活打……死!”武長東堅持道。竇天騏頗為不服地爭辯道:“這是我的刀!拿別人的東西去賣還有理啊?”“你你你的刀?沒沒見你你有這這刀啊!”武長東辯道,“武武家坪的規規矩,撿撿撿來的沒沒主的東……西就就就要當當著大大夥的麵叫叫賣……再再說說說了,你你你說是是你你的刀,怎怎麼跑跑跑人人家手手裏去了?”自此,竇天騏每天除了沿著長東河找一趟俊齡,其餘時間都要做些雜七雜八的事來償還自己的巨額債務。他也是後麵才漸漸清楚,三百兩是多麼不容易掙得的。他給肖木匠伐一天木,得半兩銀子;給酒家釀一天酒,得三百文銅子;給村東頭的小窯燒一天窯,得四百文銅子……他幹到第四天就不想幹了。可是,他不幹,等著幹他那份事的人多的是,他不幹也得幹。可憐他一個凜凜少年,終日早出晚歸,曬得一身黑。他才體會到生活的艱難。以前,他看著阿爹在客棧裏忙出忙進,經常連飯都顧不上吃,他還不高興過。如今他一回到屋子裏,一下就癱倒在床上,叫他吃飯他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隻有一個強烈感受:掙錢真的太不容易了!他不由得懷念起在梅穀的悠閑日子。那時候何須操心錢財,隻要他好好修習,到時候自然有他吃的,有他穿的。唉,想到這,他不由得就想起了白悅之。他心裏有些酸,還有點苦。其實,他最擔心的還是飛瓊師姐和俊齡。一個在白悅之身邊,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一個吧,連她身在何處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更無從得知。可惜人越擔心什麼,生活往往就越要給他安排什麼。那是他去燒窯的第三天,回到趙家,吃飯的時候,他看到武長東麵色十分緊張,似乎要說什麼卻一直支吾著沒說出口。竇天騏扒著飯,忍不住問他:“你怎麼了?噎著了?”“不不是,那那那個……我我……”武長東又磕巴又吞吞吐吐的時候真的能急死人。“到底怎麼了?”“我我我聽聽說……”武長東說著,滿目憂心地盯著竇天騏。“你聽說什麼了?”竇天騏越發好奇,“是不是有掙錢的地方了?”好心酸,就知道掙錢掙錢,心裏就沒別的事了?小子,你太可憐了!武長東心裏想得快,嘴上卻跟不上。剛說出一個“我”字就被看到如芸張了口。“長東河裏撈出一個姑娘。”她的眼神十分哀婉,語氣卻還是淡淡的。竇天騏呆愣了一刻才反應過來放下碗筷就往河邊跑。他剛剛回來的時候,經過河邊,還以為他們在撈魚撈蟹。他一路狂奔,腦子裏飛快地閃現俊齡那張張揚的臉。他極力壓製自己這樣想,這樣沒來由地聯想到她,卻終究無濟於事。他撞飛了一頭驢子,惹得驢子直叫喚,驢子主人在身後謾罵。他腳下一滑,還跌進了水田裏,抽出泥腳,繼續跑。結果,腳下更滑了,哧溜一下滑倒在地。他爬起來,扔了鞋子,赤腳飛奔。人群彙聚在河邊,他撥開眾人,一下撲到最前麵。麵孔,不很清晰了。他顫抖著抬起她的下巴。他對俊齡下巴下麵那顆紅痣印象深刻,他有一次說不好看,氣得她追著他打。其實,他不知道,他不在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為此偷偷大哭了一場。此時,那鮮紅的痣從他腦中蹦出來,他緩緩地將目光集中在那裏--啊,沒有!光溜溜的,什麼痣也沒有!不是俊齡!他鬆下一口氣,心裏升騰出一絲對好運氣的感激。不是她,不是她!她還活著,她一定還好好活著!他也說不清,看到這個冰冷的姑娘已經毫無生氣,他也惋惜。可是,當他確認這不是俊齡的時候,他竟從心底裏感到欣喜。他光著腳,慢悠悠地走回趙家院子。一路上,哭啼、笑鬧的聲音時時傳來,他感到十足的可親。他真想抱住這些陌生的村人,抱住他們哭一場,笑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