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竇天騏連忙問道。金不換夾起一塊芋頭,突然塞進竇天騏的嘴巴裏,然後笑道:“別緊張。你還有十九日可以活呢!”竇天騏聽得更加茫然。“難道天騏是絕對的隼之眼?”如芸突然問道。她對金不換的事了無興趣,可是說到天騏,她就擔心起來。“嗯,沒錯!看來你老爹沒少跟你講啊。”金不換撕扯著一根羊腿,說著瞟了如芸一眼。“我?絕對的隼之眼?”竇天騏兩眼直瞪。“想不想知道啊?”金不換呷了一口酒,便自問自答起來,“絕對的隼之眼就是在開眼後得到……”“唉,你先告訴我隼之眼是什麼東西?”竇天騏忍不住打斷了他。金不換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說:“你連隼之眼都不知道?隼之眼,那可是種很特別的幻術能力。有了它,你就像有了第三隻眼睛一樣。你會在暗地裏平常人看不到的時候正常看視,毫無阻礙,當然了,這不算什麼的,你還能夠看出其他幻士的破綻,也就是所謂的‘詛’,殺他個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憑它你會擁有那種世外之力,可以看懂很多被封印的密令和圖形,比如迦印寶圖。”“這麼厲害啊!”竇天騏讚歎道,突然他想起什麼,轉而問道,“你說我有隼之眼?”“準確地說嘛,你現在還沒有。”“什麼意思?”竇天騏眼睛瞪得更圓了。“應該還需要絡薇花。”如芸接道。“不錯,而且必須是湖絡薇。”金不換強調道。竇天騏想起趙禹川臨終前的話,這時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如芸憐惜地看著天騏,淺聲說道:“我聽阿爹說過,被那種光翼獸啄傷的人,經過‘鬼手妙指’以後,會有兩種可能,幸運的會擁有隼之眼,不幸運的,便會墮落成暗黑鬥士。不管是哪一種,卻都需要那種神秘的湖絡薇花敷在開眼的地方,否則,就會有性命之憂。隻不過,若是隼之眼,那就更加緊迫。”“不是幸運不幸運的事。開眼之後究竟是擁有隼之眼還是變成暗黑鬥士,看的是啄他的是什麼級別的光翼獸。如果是它們的王,那就絕對是隼之眼,相反啊,如果是普通的家夥們啄的,那十之八九就會變成暗黑鬥士,除非被開眼的人有極強的意誌力。”金不換補充道。他說起這些,非常熟悉。黑弋之王冠!竇天騏想起那個家夥,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感到十分慶幸。真是沒有想到,當時在千珍洞裏被它啄下的口子,此時會有這樣舉足輕重的作用。“你又怎麼知道天騏一定能擁有隼之眼?”如芸追問道。“哈哈哈,從你老爹的反應啊。”金不換笑道,“要知道,被那些光翼獸襲擊可不是鬧著玩的。在開眼之前,人是半生近死,開眼之後呢,你老爹那一手絕活算是很漂亮啦,可是,人仍然會是半死狀態,而且,即使找到湖絡薇,極有可能變成暗黑鬥士也不會讓他放鬆多少。所以,隻有一種情況能讓他那麼高興。”見竇天騏和趙如芸都認真地看著他,金不換放下酒壺,卻偏偏不合時宜地打了一個嗝。一時間,肉味、菜味、酒味混雜散發,他滿足地回味了一番。“所以我不找到湖絡薇,就活不成了?”竇天騏捂住鼻子,甕聲甕氣地問道。“呃--咯,”金不換又來一個飽嗝,“一般來說,開眼後二十天以內死不了。”“天騏,我們快些去買馬吧。”如芸明顯有些擔憂。“不急不急,不是還有十九天的活頭的嗎?怕什麼啊,人生得意有幾時?來,喝完這壺酒!”金不換說著一飲而盡。吃飽喝足,他又買了許多食物和酒,方從飯館悠悠地踱出來。“唉唉唉,你們去哪?”看到竇天騏他們又往城南走,金不換趕緊叫道。如芸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竇天騏停下來跟他說:“買幾匹馬,好趕路。”“再快的馬也沒有一條船快!來的時候,你不是坐過了嗎,快吧?要是騎馬,咱們現在還在來的路上呢。”金不換說道。竇天騏悶頭不語。金不換笑嘻嘻地說:“不好意思了?”竇天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急著救如芸姑娘,我可不會穿成那樣。要扮姑娘家你扮,反正我不會再穿成那樣了。”“哈哈哈哈哈,看你急得這樣!誰說讓你扮女人了?咱們這不是有一位現成的嗎?”金不換一臉壞笑,瞥了瞥如芸。“要說你去說,我可沒有你這張厚臉皮。”“我要是去說,趙姑娘還不更誤會?你去說,去吧--你不說你就再扮一個!”無奈之下,竇天騏隻好走過去,對如芸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如芸姑娘……那……我們坐船要比騎馬快很多,那……”“這個我知道呢。隻是,那長澤河裏有個‘千浪蛟’,凶狠殘忍又貪婪,沒有許多財寶給他,我們沒有辦法平安渡河。”如芸淡淡地說著。原來她都考慮過的。“呃……這個……我也聽說了。不過……有金不換在,我們不用給他什麼。”竇天騏琢磨著到底要不要請如芸幫這個忙,“隻是……”“隻是什麼?”“隻是需要你配合一下。”一個時辰後,遷平渡頭。“客官!客官!這裏!”三人聽到呼喊,便循聲走去,走近一看,這不是來時載他們的那個青年艄公嗎?“你一直在這等著?”金不換踏上船,席地而坐,仰身靠在船沿上。“可不是嗎?”小艄公話說得滑溜極了。“你就知道我們還要回去?”“那我哪能知道哇!不過,這條河上十天半月也沒有幾個客人。就您幾位出得起這個過河錢哪!”金不換摸出兩錠大銀拋給小艄公,小艄公一接一個準,把他們三個妥妥地安置好,解了繩索,便賣力地劃動起來。“東邊的日頭,紅亮亮嘞,西邊的月兒,藍瑩瑩喲,青葉黃,白菱垂,雁子毛羽灰,家中老父母,頭上變白未?”小艄公唱起歌子。他年紀輕輕,並不十分領會歌子裏的情意,不過他嗓音清亮,在空廣的河上放聲唱來,對無以寄聊的舟客而言倒也別有趣味。金不換將腳跺在船板上,和著他的拍子。偶爾,他還會唱和一句。這是南埠流行的漁歌,尾音奇長。這歌聲卻叫另外兩人思緒飛轉。有好幾次,如芸都把頭轉過一邊,望向空蕩的河水。她心中的哀痛一刻也沒有減少過,隻不過從不在別人麵前表露而已。竇天騏痛苦難言。他無法再簡單地懷想五槐鎮,懷想早已化成灰燼的有朋客棧,也無法單單地想念阿爹和阿妹了。他不得不想到他的娘親,也不得不想到那個“姓印的”。他打心底不願承認那個人,那個給他一半生命的人。他的父親就是阿爹,是五槐鎮的酒保,是心地善良,忠厚老實的竇德。船槳悠悠,波紋蕩蕩,少年的愁緒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