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女人,為何與他坐在一起?”尤西伸手一指竇天騏。“唔--”金不換輕輕鬆下一口氣,他嘻嘻笑道,“那是她親弟弟,頭一回離家,送送她。”“噢,是這樣。可吾看她連一眼都不看你呢。”尤西仍不罷休,他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看了看如芸,又望向金不換。“唉,別提了,剛領來的女人,倔著呢。”金不換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借口,他嘴上說得順溜,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畢竟趙如芸跟他之間有諸多嫌隙,這女人從沒有給過他一個笑臉。答應配合,也是看在竇天騏的份上,況且,也隻是答應默認,要想讓她像模像樣地說幾句妻子的話,那可不敢指望。更不要說做那什麼事,他能想象,她會怎麼一刀把他弄死。“那你可真失敗。”尤西嘴角微揚,譏笑他道。“你自己做了什麼心裏清楚,你不跟我講明白,就別想讓我搭理你。”如芸突然說道,一臉慍怒,說完就扭過頭。連竇天騏都聽得懵了。他不知道這是如芸故意做出來給尤西看的,還以為她真的生氣,竟慌忙勸慰起來:“別別生氣了。他……”“不關你的事,你別管,讓他自己說,說說跟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如芸打斷他,怨恨地瞅了一眼金不換。金不換本來錯愕的神色立即放鬆,換上一副嘻嘻作笑的無賴模樣,趕緊附和道:“我和翠兒,那也不關你的事!老子歡喜她怎麼了?你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了,讓一個好好的男人隻要你一個?哼,你想都別想!你不理我?那正好,老子求之不得。”“金不換!”竇天騏漸漸聽出來,他一下站起身,抽出寶刀拂風,直指金不換,“你再欺負人,我就不客氣了!”他說這話,一半是佯裝做戲,一半卻是真情,即使他知道這是金不換故意說的,也聽不下去。“你要怎麼著?嫁出來的女兒,她現在是我老婆,這是我家事,小舅子你別亂了分寸。”金不換繼續說道。他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感到著迷,越是冒險,越是讓他得意於自己的表現。如芸拉住天騏,讓他收了刀。“哼,”她冷冷地笑了一聲,“在外人麵前,我不想拆穿你,你就得寸進尺了?你繼續裝大吧,回去再說。”最後她咬咬牙,十分小聲地說:“回去,你休想爬上`床!”金不換差點笑出來,好不容易才忍住。他配合得很快,裝作很沒麵子地幹咳了兩聲,左顧右盼,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這個怕老婆的形象,塑造得很真切。尤西不懷好意地笑起來,他抱著手臂,十分樂意地看著金不換的慫樣。“你笑什麼?有這麼好笑?”金不換下巴上的短須,隨著他的嘴巴一上一下地動著,更加襯托著這個男人在家中的失意。“快把寶貝拿來。”金不換麵色一變,笑嘻嘻地向尤西伸出手去。尤西肆無忌憚的笑容僵住了。“這是我女人,你輸了,別耍賴啊。”金不換心裏樂開了花。他是騙子,是強盜,是無賴,他樂意是。尤西長眉微蹙,他垂下手,攥著袖口,半天沒有一句話,隻是怨毒地盯著金不換。換做其他人,見了他這個樣子,早就嚇破膽了。卻偏偏是金不換,他毫不在意地回敬了一眼,帶著欠揍的笑臉。尤西呀尤西,從來都是別人給你敬奉錢財,什麼時候你會掏出財寶給別人啊!他極不情願地解下腰上的紫金鑲玉的革帶,一手甩出,就像車夫使鞭子似的,把革帶甩在船上,霎時間,金光閃閃而出。順著那耀目的光芒,一條條金項圈,一個個銀疙瘩,一串串珠寶,就源源不斷地灑落出來。不一會兒,小船上就堆起了一座金山寶壘。很快,船麵晃動,小小的船頭顯然載不動這些金珠玉銀的重量。尤西輕輕地踩下,兩手排開,對著這一帶的水域施去,頓時,水平舟穩。“你挑一件吧。”尤西兩眼盯著他的財寶,舍不得移開視線。金不換湊過去,刨來刨去,一會兒掂量起這個,一會兒又拿起那個,最後他問:“就隻能選一件?”“你還想要幾件?吾的火氣你要不要?”尤西已經十分忍耐了。如果是別人,這個時候,恐怕他早已掀翻這條船了。金不換笑笑:“嘿嘿,不敢不敢。”竇天騏起初看那燦燦的金飾,和熠熠生輝的銀器,還十分震動。他何曾見過這樣多的寶貝。尤其是如今他知道它們的貴重,更是欣羨不已。可看到後來,他看得眼花繚亂了。那些東西堆在船上,越堆越高,仿佛就沒有那麼寶貴了。他很理解金不換的處境,要是換做他,他也真不知道該拿起哪一個。大概拿起其中一個,就等於放棄了其他,可是哪一個也不夠珍稀,珍稀到足以讓人滿意地拿起它而不再念著其他的寶物。忽然,金不換停住了翻動的手。他從眾多金銀珠寶中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金龜。那金龜隻有寸許,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金不換握住它,就不管別的了。“就這個了。”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手中的小金龜,時不時“唔唔”地逗它,就仿佛這是個活物。“你選好了?可不許反悔。”尤西問道。他很高興金不換選中了這麼一件小玩意。現在要是他真的反悔了,選其他一個什麼比這個金龜稍微大點的什麼,他才不樂意呢。“就這個。”金不換說著就把小金龜放進懷中,“這些你可以收起來了。”尤西深眸淺笑,他向上一躍,赤腳離船,倒提起革帶,一收手,那些成堆的財寶就一一湧回去,金推銀堆一點一點變小,過了一陣,終於從他們眼前消失了。金不換高興極了,他不由自主地取出酒壺,想灌一大口,一敞心中之快意。不料,尤西一步飛來,奪下了他的酒。“吾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好,你整天不離手的。”“這種美妙滋味你這個眼裏隻有金銀財寶的家夥當然不會懂了。”金不換說著便一把將酒壺搶回來。尤西聽聞,忽然悵然若失,他沒有說什麼,眨眼間便沒入水中不見了蹤影。“真是人情寡淡的家夥,連道別都沒有。”金不換嘟囔了一句,卻並不真的在意,他舒舒服服地灌下一口酒,美美地哼起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