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天騏擋在如芸前麵：“再敢無禮，我削你雙手！”被踹倒的守卒抱著腿直哼哼，又暗暗地朝站著的高個守卒遞眼色。那站著的高個守卒一麵佯裝道歉，一麵趁竇天騏與如芸說話之際，將手放到嘴上，準備發個暗號搬救兵。眼看著那一聲呼哨就要響起，忽然高個守卒大叫一聲，不禁失聲痛罵：“奶奶的！哪個王八羔子敢偷襲老子！”“是老子襲你這個王八羔子。”金不換擠在人堆裏，暗暗接道。這些小嘍囉會有什麼動作，他看得一清二楚，也早有預料。“哎呀，哎呀呀，你你……”被踹倒的守卒爬起來，看到同伴高個守卒，一臉驚恐，語不成調。“奶奶的，老子不過是吃了一石子，看把你嚇成這慫樣！”高個守卒十分不滿，火上心頭。“你你你……”“老……”後麵的“子”還沒有說出來，高個守卒就“咚”的一聲倒在地上。眾人一擁而上，隻見地上的守卒麵色紫紅，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快走！”金不換不知何時擠到竇天騏跟前，在他耳邊叫道。竇天騏攜著如芸他們，緊跟著金不換進了堯門城。“是你？”在酒樓上坐定，竇天騏將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金不換長發一甩，揚起臉，得意非常地笑道：“正是鄙人。”竇天騏仍感驚異。“放心吧，死不了，不過，活罪嘛，有的他受！”金不換似乎看穿了他的顧慮，漫不經心地說道。如芸還在安撫小琴兒，這個小家夥，一路勞頓，又受了驚嚇，趴在她肩頭，非常反常地沉默起來。要是她哭哭鬧鬧還好，這樣一言不發，如芸反倒不知道怎麼辦好。“長東，你們怎麼到這來了？”她拍了拍長東的肩膀，問道。武長東剛抹幹了眼淚，不被問還好，一問又禁不住痛哭起來。“到底怎麼了？不是讓你們好好藏著嗎？難道，有人破了密道的機關？”竇天騏早忍不住，連忙問他。武長東搖頭抽泣道：“吃吃吃人的怪怪物……我我我……琴琴兒……逃逃逃出出來……”“什麼吃人怪物？根本就沒有！那都是你們瞎想的……”提起這個，竇天騏就想到去嶽家堡的窘迫經曆，想起來他就恨得手癢，要不是武長東現在一副可憐巴巴相，他早就給他一頓揍了。武長東見他氣勢洶洶，更加委屈，伏在桌子上，隻是哭，連話也不說了。“天騏，你讓他說完。”如芸發了話。她現在心裏比誰都急，卻比他們都鎮靜。或許是因為懷裏有個琴兒，或許是阿爹已經不在，她就是一家之長，不得不比從前更從容鎮定。“好好好，你說吧。”竇天騏催促道。武長東把腦袋歪向另一邊，賭氣似的叫道：“我我我不說！”“長東，”如芸撫了撫他的頭，輕聲問道，“我們不是又團聚了嗎？別怕了，我們都在呢。”武長東慢慢轉過來，抬起臉，好家夥，臉上全是淚。他是真的嚇壞了。呆了半晌，才說：“我我我聽聽聽師師父的……和和琴兒藏藏在地地地下……沒沒人找找到我們……我我我們呆呆裏麵……東東東西快快吃吃吃沒沒沒了……才才悄悄爬爬爬上上去……結結果就就就就聽聽說整整整個村村裏的人……死死了一一一半了……”如芸抱緊了琴兒，她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又忙亂地親吻地小丫頭的額頭和臉蛋。竇天騏心中一驚，他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有有人就就就說那那那些人都都是是被怪怪物害……的……他他們就就就說說起那那那些從從來沒沒有見見過的……的怪怪怪物……我我嚇嚇嚇死了……聽聽都都都不不敢多多多聽……我我我帶帶著琴琴琴兒直直往往回跑……我我想啊……地地下還還有一一點吃吃吃的……省省點吃……還還能捱捱捱些日日子……反反正要比比呆呆呆在外外頭給給給怪怪物吃吃吃了的好……誰誰知……道……我我們還還還沒來來得及抬抬腳……突突突然……有一一個大大打家家夥……頭頭上長長著一一隻隻隻角……一一下飛飛飛過過來……一一一下就就就把把兩……兩兩個人給給給……咬……咬咬死了……”武長東越說越哆嗦，說到這他的眼圈更紅了。竇天騏心頭一震，脫口而出：“獨角獸！”金不換冷眼看著他們，毫不在乎地自斟自飲。“我我們一一圈的人腿腿都都都嚇嚇軟了……不知知知道誰誰喊了一一聲‘快快跑！’……大大家夥才才才醒醒過神神……不不要要要命地跑跑哇……我我我拉拉著琴琴兒……跟跟在大大大夥後後麵……一一路跑跑跑啊跑……連連頭都都不不不敢回……”武長東接著說。竇天騏長眉緊鎖，他一下抽出拂風刀，挽起袖口。“我我們一一直跑跑跑跑出出了武武家坪……又又過過過了幾幾幾個莊莊子……那那些人看看看到我我們跑……也也跟著就就就跑……有有的扔扔下鋤鋤頭有有有的連連鋤鋤頭都都都來來不不不及扔……我我我們跑跑啊跑啊……餓餓了就就就跟跟人人家討討討些東西……跑跑跑不動就就歇下……歇歇歇也也不不敢放放心歇……怕怕怕那那怪怪怪物追追上來……跑跑跑著跑著……我我們就就跑跑跑散……了……我我我打打小連連武武家坪都都沒沒出過幾幾幾回……我我我也也不不知知知道我我跑跑跑到了哪哪兒……就就是帶帶帶著琴琴兒……一一一路跑跑一一路走……不不敢往往回回看……”說罷，他又嗚嗚地哭起來。沒有人說話，如芸貼近他，抱了抱他的頭：“沒事了，沒事了，你們沒事就好了。”武長東忽然抬起頭，細長的臉頰更加消瘦，他問：“師師父呢？”如芸僵住了手。竇天騏也低下頭，沒有回答他。“你是問趙禹川？死了。”金不換接過話頭，淡淡地說道。武長東愣怔了一下，突然放聲痛哭：“徒徒兒不不不孝啊！”“是阿爹福分已盡，你不要太難過了”如芸輕聲道，她失父之痛還在，此時卻還要勸慰別人。“是是是我我不不好，我我對對對不起師師父……”武長東喃喃自語。“長東，這不怪你，你不要自責了。”“你你不不不知知道啊，師師父留留留給我我的東東西，還還在密密室呢，隻隻隻帶帶了這這一一個！”武長東邊說邊把懷裏的東西取出來，是個小小的木匣，“要不不是琴琴兒嚷嚷嚷著要要玩玩這個，連連它它它也……”如芸忙問：“你是說阿爹的遺物？”武長東羞愧地點了點頭。忽然，琴兒伏在如芸肩頭哇哇大叫。如芸轉眼一看，隻見天騏已在自己的胳膊上劃開一條口子，汩汩流出的鮮血十分刺目。“天騏！”竇天騏咬著牙，將拂風橫在下麵，那滴滴答答的鮮血倏忽間就全被吸走了。他草草綁敷傷口，默然站起身。“天騏，你要做什麼？”“我去武家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