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兩個女孩子都這麼不惜性命?戈鐸手中的重陽刃已經抵近小紅的後心,霜刀雪刃,寒芒逼人,那一襲紅衣頓時有種慘烈的氣息,預示著這個瘦峭的軀體即將隕損。“小紅!”鏡湖主人大吼道。她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很遲了。沒有片刻的時間可以猶豫,她將手中的藤仗打了出去,那藤仗“呼呼”作響,在最後一刻,將戈鐸所持的重陽刃擊中,雖沒有一擊落地,也使得它偏離了方向。小紅算是得救了。他們就要沒救了。便是在這突然的變故裏,戈鐸再次轉移了方向。這時的竇天騏失去了鏡湖主人的保護,那個婦人實在牽製了戈鐸不少的力量,現在她失了趁手的藤仗,一時之間也拿不回,依諾雖防護嚴密,可她畢竟沒有任何攻擊力,單是防守,他就容易得多了,這實在是不可錯失的好機會。這一念之下,戈鐸已將重陽刃合二為一,他縱身躍起,越過依諾,直逼竇天騏的額頭。合一的重陽刃果然非同尋常,他緊握刀柄,飛旋著刀刃,才一挨近,便“割”取了過來。這橙黃的花株還留著些許光芒,已經足夠了,路逢交代得清楚,隻要還有一絲微芒,湖絡薇就尚有生機,隻要小心存留,它就還會有力量充滿的時候。依諾難過極了,她不禁大哭起來。就在這時,那護體的白色光芒突然消失,她自己也沒有任何保護了。鏡湖主人麵色難堪,她能預見即將有怎樣的悲慘結果。她重重地歎了口氣。隻有小紅的眼底還留著欣喜,她以為她死定了,在那刀光閃爍突然而至的時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主人會在危急關頭,不顧一切地救她。她的心底又燃起了那種非分的希冀,卻不敢持續,很快就被自己掐滅了。主人的藤仗不在手,麵對這個灰發灰眼的男人,恐怕也要吃虧的,她趕緊拾起藤仗,飛快地跑到主人麵前,將這個救了她命的東西遞給主人。這時,竇天騏的麵孔血色盡失,死灰一般直挺在那裏,等著死亡來臨。“你還給他!你快還給他!”依諾爬起來,扯住戈鐸的衣袖,哭著喊道。“他死了。”戈鐸低頭冷冷地看著她,灰色的眼睛裏沒有一絲多餘的神采,“你不必死。”“你騙人!他沒有死!他不會死……嗚嗚嗚……”她不肯相信,回過身,摸著竇天騏的臉。那冰冷的麵龐漸漸僵硬,她隻是流眼淚,啪嗒啪嗒的淚珠滾落到他的臉上,又滾落下去,他一點也感知不到。“將軍,準備下湖!”戈鐸喊道,他正取出一個細長的革囊,要把搶奪來的湖絡薇裝進去。“慢著!”鏡湖主人厲聲叫道,“不給你們點顏色,你們還真得寸進尺了!”說著,便將藤仗揮動起來。既然那可憐的少年已經氣絕,他們手上也沒有了人質,她便可以好好出手,不需要顧忌什麼了。隨著一陣漫天的塵煙呼卷而過,倒下一片綠纓兵。連連受挫的兵士早就無心再戰了,不過是軍令在先,他們懼怕受罰,仍舊站在那裏,沒有逃散。如今看看陣勢,心上更加驚慌,一個個隻退不進,哆哆嗦嗦的,毫無抵抗力。真正的狠手隻有一個。鏡湖主人很快就挨近過來,她站在戈鐸麵前,眼神犀利,大有一決高下的氣勢。戈鐸擺開重陽刃,他雙眉一挑,一個箭步直逼鏡湖主人。臨近時,鏡湖主人忽地把藤仗豎起來,那藤仗懸在半空裏,散出淡淡的紫色光芒。在此同時,她兩手交疊,口中默念著一個字眼,然後將雙手排開,那藤仗就“嗖”地貼住重陽刃。戈鐸不屑地把手翻轉過來,那重陽刃的利刃就對著藤仗,以此雙刃之鋒銳,就是金手杖也可削成幾段,更不用說這一支木藤的。他疾速劃去,忽然,那藤仗生出一根綠瑩瑩的藤曼來。這彎彎扭扭的細藤竟然沒有被割斷!戈鐸的眼底飄過一絲詫異,很快他倒轉刀鋒,在飛速的轉動裏,把那藤木削割了數次,這是極快的攻擊,加快的速度意味著翻倍的力量。很快,那細長的藤條就斷成了幾截。可意想不到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三條細藤一齊生出,飛快地蔓延,眨眼的工夫就把重陽刃纏裹住。戈鐸用力收回,卻拽不回去。被小紅收拾得支離破碎的綠纓軍剛緩過勁,看到戈鐸竟被困住了,一時嘩然。他們最後的寄托也不行了,人心動搖,任他們的頭領如何氣急敗壞,如何嚷嚷,他們還是趁亂開始逃跑。小紅沒有追擊那些逃兵,她眼下不禁為她的主人感到憂心。她很清楚,主人現在所使用的“萬木春”對身體的損傷有多大。那可是完全從體內借助人的生命能量啊,她多用一刻,自己的壽命便要相應減一刻。這個幻術,她討厭極了,它會奪走她的主人。可是,戰鬥一旦開始,誰也無法全身而退。戈鐸感到吃力,他在極短的時間裏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已經丟開手了,他選擇先放棄重陽刃。然而,隻在這一瞬間裏,他還是遲了,他收不回手。他的手臂上迅速爬滿翠綠的藤條,他還算鎮定,立馬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沒有再做無謂的掙紮。他積蓄體內的力量,準備做最後的嚐試,也許他能衝破,也許他內力耗盡,氣絕身亡。突然,藤條鬆了。他抬眼,隻見鏡湖主人嘴邊流出鮮血,是她先撐不住了。緊接著,他的重陽刃也脫離了藤曼的束縛,他很快取回了自己的利器。“主人!”小紅抱住倒下的鏡湖主人,她掉下眼淚,著急地呼喊著她最為尊敬的主人。“小紅……你……”“主人……”她感到害怕。哪怕是自己死到臨頭的那時也沒有這樣的恐懼。她不能失去主人。沒有主人,她不知道怎麼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