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國,壽禹八年,酷暑當空,烈日炎炎。時值午後,京城最繁華的長櫻街上也不複熙攘。
“真是邪了門兒了,往年的夏天,哪兒有這麼熱的!”一個五短三粗的漢子正努力撐開一把碩大的木質傘棚,嘴裏忍不住抱怨著。
就算打了赤膊,豆大的汗珠還是像斷了線的珍珠直往下落,傘太沉太大,天太熱,脾氣太急躁,他怎麼也撐不開。
一旁一個骨瘦如柴的黃麵婦人剛把攤位往裏挪定,瞧她男人火氣衝天,立馬上前幫他。
“這叫天生異象,依我說啊,肯定是喪門星降臨。”婦人用力握著粗粗的把手,好讓她男人把傘棚撐到最大。
漢子心裏清楚他娘子話中的深意,忍不住自嘲:“人家雖長在煙柳,卻生於皇家,赤王府的淑妃都死在她手上,災星?依我看呐,是神仙下凡,本事大著呢,你我哪輩子才能修來這福氣?”
“嘎巴”一聲脆響,傘棚總算打開了,黃麵婦人兩眼一翻,立刻撒手不管了,對著地上就是一口唾沫:“我呸!還神仙……”
話音未落,就見前方大街上揚起了一層浮灰,看情形,是從西邊的城門洞傳來的。
寥落的幾家街邊攤戶紛紛停止了打盹,邊交頭接耳邊翹首西望。
“怎麼回事?”
“不知道啊……”
“這天兒好好的,沒見起風呀……”
就在此時,“嘩嚓”一聲清脆的皮鞭聲,伴隨著馬兒痛苦的嘶鳴,仿佛一道閃電劈開了這匍匐的長街,午後的慵懶一掃而光。
四匹高頭大馬拉著一架馬車由遠及近,上下翻飛的鬃毛和華麗車墜在塵土中搖曳,時隱時現。馬蹄聲越來越激越,震得整條街都在發顫。
眼尖的漢子和他的黃麵媳婦兒臉都綠了,是她,沒錯!那個可怕的妖女!
“是千堂郡主,快跑呀!!”
也不知是誰一聲鬼嚎,直衝雲霄,街角大樹上的幾隻烏鴉似乎也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呱呱”幹叫兩聲,慌亂地拍著翅膀飛逃了。
緊接著,整個長櫻街像是活了過來,驚叫聲、撞擊聲、哭喊聲不絕於耳。
“我的攤子……”
“哎呦……別推呀……”
“哐當……哐當……”
“劈裏啪啦……”
看著前一秒還安靜祥和的大街在瞬間雞飛狗跳,何英初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辛垣澈說的沒錯,人人都恨千堂郡主!
“要恨就恨到底!”她心裏默念,緊握韁繩的拳頭再次用力,指甲漸漸嵌進皮肉裏,麵具下的美目煞氣重重。
過了今日,那個人就是別人的夫君了,索性讓絕望的狂風暴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花重金從頌仙鎮搞來的汗血寶馬呀,千堂郡主的野獸寶貝兒們,使勁兒造吧!
手中的皮鞭再三揚起落下,劃開優美的弧度,帶出清脆的皮開肉綻聲和挨到鞭子人的呻吟聲,她能看到四周飛舞的血珠,漂亮極了。
一把碩大的未及收起的傘棚在視野裏一閃而過,真是好玩意兒,何英初冷笑拿鞭子去挑釁。
她手裏的皮鞭是一整條的野牛筋,寬1.5厘米,長近2米,狠狠一鞭下去,加上馬車飛馳帶來的衝力,脆弱的傘布嘩啦啦連開幾道口子,很是解氣。
這該死的三伏天也想要把人逼瘋,一點兒風也沒有。
憲王在寢殿給她放了遍地的冰塊,讓五六個丫鬟日夜不停地扇風,好要她安心待在屋子裏。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看著心愛的人迎娶別的女子,她的內心如何能夠波瀾不驚?
午後,何英初想起了自己的那幾匹汗血寶馬,有了速度,就有風,有了風,心中霧霾或許能被吹散些許。
再無猶豫,一個人開著特製的“寶馬座駕”出來飆車。這裏沒有汽油驅動車,還好有馬車。
沒錯,何英初是穿越而來的,具體怎麼回事兒當事人自己也不清楚,感覺不過是在做一場永無止境的夢。
同為何英初,但原先的何英初絕對不是這幅德行。
她嚴重懷疑這具身體的基因是XYY,“她”對一切美好似乎都興味索然,隻有反人類的邪魔歪道,才會讓她的某根神經異常亢奮,繼而熱血沸騰、激情四射。
他媽的,她儼然穿成了一個超級大反派,無恥大壞蛋!而且這些年下來,可謂是碩果累累。
何英初,現名辛垣越,憲王遺失於民間的獨女,皇家唯一的郡主,想聽她的故事嗎?
一切還要回到一年之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