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規矩矩敲過門,進去,再將茶放在桌角,她退到一邊,“霍總,您找我?”
此時的辦公室居然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隻剩了桌後坐著的霍西城和她,格外的空空蕩蕩。
霍西城靠著椅背,白色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模樣慵懶。
“才兩天不見,就這麼生疏了?”
方亦可垂著眼瞼,平靜的道,“現在是工作時間。”
霍西城盯了她半晌,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比在診所時緩和了很多。
被他救了,所以心懷感激?
唇角扯出個玩味的笑容,“對我出現在這裏,你好象並不驚訝。”
方亦可額角抽了一下,“一件事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相信所有的人都不會再感到驚訝了。”
所以,你這樣很沒意思好嗎!
霍西城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鬱悶和無奈,反而發出低沉的笑聲,“這不能怪我。”頓了片刻,他專注而又灼熱的目光投注在方亦可的臉上,緩緩道,“你應該明白的吧,你逃不開我的!”
方亦可驀的抬起眼,男人卻已經移開了視線,端起桌角的茶杯。
深吸了口氣,她試圖平心靜氣的道,“我不懂,你到底想怎麼樣?治病的借口還是不要用了,我本來就是個剛入行的小醫生,遑論現在還不做了,以霍家的財勢,你大可找那些資深的醫生去診治。離婚……是你提出來的,到現在都五年了,事到如今,你還有這麼做的必要嗎?”
顧若安已經死了,既然不需要我的腎,你又何必再對著我演出一片深情呢?
那樣,我隻會覺得惡心罷了。
“你屢次的幫助我,我很感激,但,你就當我不識好歹吧,我真的很想過平靜的生活。不再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要擔心,第二天上班時會不會得到什麼‘驚喜’,我隻想踏實的安心的過普通人的日子,可以嗎?”
隨著她的話,霍西城的臉不出意外的沉了下來。
憤怒與痛苦交織著,他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絲戾意,“果然是不識好歹,你倒有自知之明!方亦可,前天晚上如果我沒去,你清楚自己會遇到什麼嗎?我一次又一次的護下你,不是為了聽你跟我說這些無情無義的話!”
無情無義?方亦可心頭一疼。
半晌,她啞著嗓子開了口,“不然呢?你想我怎麼樣感謝你?”
被這句話平息了些許的怒火,霍西城的神情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端起茶杯嗅了下,又嫌棄的放下,才道,“跟我回去。”他強調著,“回C市的家!”
方亦可怔了。
然後她突然笑了。
無聲的咧嘴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淚花,斷斷續續的說,“回家?我一個孤兒,哪來的家?霍總,你別開玩笑了!”
看著她這樣子,霍西城胸口一陣揪痛。
方亦可好不容易斂了臉上的笑,眸光卻閃動,仿佛依舊蘊著落不盡的淚,聲音絕決,“不可能的!”
你死了這條心吧!
當年,那樣難堪離開霍家的人,怎麼可能再回去?
*
十八歲的方亦可失魂落魄的坐在客廳裏,整個人像雕像一般。
她已經在這裏坐了超過四小時,一動未動。
天色漸漸黑下來,所有的人,包括偶爾走過的霍家的下人,仿佛有誌一同的將她遺忘了似的。
直到外麵響起了引擎聲。
她衝到門口,迎向麵色陰沉,大步走進來的霍西城。
“你從醫院回來的?媽……的身體怎麼樣了?”
霍西城瞥了她一眼,煩燥的扯開了衣領上的扣子,站到了客廳裏,麵容冷峻,“你還在意她的死活?”
“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方亦可囁嚅著垂下頭,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就在今天下午,她才得知了,他會和她結婚的真正原因——他想要她的一顆腎。
從頭到尾,這個男人施盡手段,不過是為了這個目地。
他想要救顧若安。
他想要用最穩妥的方式,將能夠和顧若安匹配的活的腎源,留在身邊。
所以,他娶了她。
這讓一次又一次陷入他精心編織的愛情陷阱當中的方亦可瀕臨崩潰。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等回過神來,人已經衝進了病房。
混亂的辯駁與撕扯中,霍西城的母親被無意中推倒了,然後發病,腦溢血,進了ICU……
於是方亦可徹底冷靜下來了。
從頭冷到腳。
她就算再氣再恨,也不想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因自己而消逝。更何況,那還是他的母親。
她又是後悔又是擔心。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
他不會原諒她,而她,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