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城在接過母親的電話後,沉吟半晌,便吩咐霍六準備妥當,回月藍灣的別墅。
他坐到後座,神色淡漠的看著街道兩旁的行道樹。
秋日的正午,陽光還帶了幾分炙熱,斑駁的樹影中,風吹拂在樹梢。哪怕坐在車裏,也仿佛能感受那隱約的沙沙聲。
霍西城想到母親的來意,唇角勾起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想必,是得知顧曉婉的病,才這樣匆忙趕過來吧。
母親這個人,為人嚴謹,行事莊重,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凡事力求做到最好,不僅自己如此,也要求他如此,從小即是。
譬如對顧姨留下的女兒。
因為顧姨舍已救了他的命,母親便對顧姨的女兒視同親生。
並非是表麵功夫,而是真正如此。
大女兒顧若安是一直養在霍家的,為了給她治病,真可謂是傾盡心力。自顧若安年紀大些,開始發病後,霍西城便踏上了尋找腎源的茫茫之路。有時因為與集團的公務安排有衝突,他會延遲些時間。為此,不知被母親訓斥了多少次。
他雖不耐,卻也隻能聽著,否則,便會被母親視為忘恩負義!
這麼大的名頭壓下來,若不是他也真心感佩顧姨的救命之恩,大概早就心生抵觸了。
因為覺得母親挺不易的,這麼多年,他一直由著她。
直到遇見方亦可。
其實,他當時本不非同方亦可結婚的,可是他仍是選擇了這個方法。
一來是因為這樣可以將不確定因素鎖在身邊,二來麼,就是因為顧若安對他心生愛慕,為了避免母親以救命之恩為由,令他以身相許,他便幹脆絕了這條路。左右,他也不願去碰那些女人,早就做好了獨身的準備。有個名義上的妻子,正好避免了許多麻煩!
隻是終究世事並非時時如他所料。
感情之事,更是來的玄妙。
他本著讓方亦可愛上他的心思,處處體貼,事事入微,她果然如預期陷落,卻同時,他也未能逃過。
愛上了,就是愛上了。
聽到她說要離婚,他心如刀絞,口不擇言出語威脅;看到她冷淡疏離,隻將自己當做旁觀者,他便極盡所能的寵她,愛她,想將她裏裏外外刻上烙印,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妻……
遠在那個時候,他就放棄了曾有的心思。
將自己放在心上寵的女人割掉一顆腎,他怎麼肯,怎麼舍得,怎麼能同意?!
母親將他調離,顧若安在醫院哭鬧不休,她們準備趁他不在,將他的女人偷偷送上手術台。
及時趕到的他真的要氣瘋了,與母親生起前所未有的嚴重爭執。
兩人說了許多氣話,也揭破了許多心思,不想,被方亦可聽了去。她誤會他仍舊抱著最初的念頭,憤怒又傷心的衝出來,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看到她的那個瞬間,心裏有多少恐懼。
霍氏的掌舵人,竟然會感到恐懼……說來好笑,麵對幾十億上百億的巨額生意時,他眼睛都不會眨上一下,卻會恐怕這個小小女子誤會他,記恨他,甚至,不再愛他!
可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就算是他,也無法阻止。
他阻止不了生病的顧若安為了想要活下去而哭鬧,阻止不了母親痛心疾首的責備他忘恩負義,並不在意這些,卻擔心她們對方亦可下手,不得已,他還是狠心做了決定——離婚!
不離婚,方亦可便是霍太太,要受母親的製約。母親拿捏人的手段,他最清楚不過,方亦可怎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而離婚以後,母親便再沒了理由去轄製她,隻好將人安頓好,就能防備母親暗地裏下手。
可是,他什麼都考慮到了,卻沒想過方亦可會那麼絕決的走掉……
現在他知道了,原來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嘟嘟。
她怕,怕他們根本不顧及她的身體,活生生的害死兩人的孩子!
那時,她已然對他再無信任。
不,不止。
恐怕是極恨的。
她帶著一腔被欺騙被玩弄被拋棄的恨意,離開了他……
一走,便是五年。
若是他沒有巧合的聽從莫子謙的介紹來到安城,見到她,她會繼續躲下去吧,聽到見到與他有關的,便遠遠的避開,隻盼此生再不相逢……
霍西城悵然的收回陷入虛無的目光,凝實了焦距。
幸好,他找到了她!
多麼不易!
這一次,他要將她帶回身邊,誰也不能阻止,不能來破壞,即便是他的母親,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