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有多少心機,白雅軒單純地以為陸鳴奚隻是關心她,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沒有心眼的那一個。
是啊,一個養尊處優、處處被人關愛的大小姐就算再聰明又能有多少壞心思呢。於是,白雅軒對著陸鳴奚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的善意。
“堂堂的白家大小姐、未來的應王妃怎麼能隻有一個婢女侍奉呢?傳出去讓人說了閑話,說我們陸家虐待你可怎麼好。”
白雅軒的關注點是“我們陸家”。原來陸鳴奚的驕傲並非隻是表麵,他能代表陸家,那麼驕傲也就自然而生了。
白荷的關注點是“虐待”。白雅軒本人並不知道‘白雅軒’曾受過虐待,而陸鳴奚向來不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白荷把原本粉嫩的唇咬得有點發白,心中憤憤不平地想:可不就是虐待了麼?小姐在你們陸家吃不飽穿不暖,還要遭受惡人的欺淩,小姐在你陸家連個最卑賤的奴才都不如!你們開心的時候,把小姐當成玩具,任意嘲笑;不高興的時候,把小姐當成出氣孔,任意打罵!白荷想著,頭漸漸低了下來,為的是不讓別人看見她那漸紅的眼眶。說到底,還是白荷沒用啊,連小姐都保護不了,要是小姐出了什麼意外,我該怎麼向您交代呢,夫人?
沒有人注意到白荷的不對勁,不,有一個人,暗中觀察一切的墨菏,他聽到了他們全部的對話,聰明如他怎麼會不了解白荷的心思?隻是……難道真的要他背叛夫人嗎?
事情到了現在,反倒變為陸鳴奚心思是最少的了。“來,白小姐就從這兒挑個婢女吧。”陸鳴奚指了指站成一排的丫鬟。
白雅軒用審視的目光把全部的丫鬟掃了一遍,有一個丫鬟特別引人注目——她的姿態實在是太卑微了,同樣是放低身段,她卻給人一種放下全部尊嚴的感覺,做出了低眉順眼、畢恭畢敬的模樣,在白雅軒的目光掃過她的時候,她的臉上還露出了惶恐不安的神情,一邊好像還正在努力克製自己不露出無禮的表情。
這樣一個丫頭給人的感覺就是厚實、單純。
白雅軒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丫頭,道:“就她了。”
這個丫頭也算聰明了,不用人示意就快步上前,向著白雅軒磕了一個頭,道:“見過小姐。”
陸鳴奚向白雅軒辭去。白雅軒才知道原來陸鳴奚內心其實是個很冷酷的人,隻是因為他的年紀這份冷酷才不能完全顯露出來。
白雅軒叫白荷把陸鳴奚送來的東西收起來,從頭到尾臉上沒有一絲的貪婪,隻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她的確對陸鳴奚送來的寶貝沒有什麼想法,且不說這樣的玩意兒她白雅軒進過不少,她還認定了在戲裏私吞了的東西,到戲外都得完完整整地吐出來,所以她沒有認為這是她的東西,這樣,自然也就不會心生貪念。白荷以為白雅軒會很高興,畢竟沒有人會不喜歡值錢的東西,華麗的服飾。白雅軒的定力讓白荷十分驚奇,她也見過許多夫人小姐見到這樣的好東西,無不流露出貪婪的神情,更別說從來沒見過世麵的白雅軒了。
白雅軒的舉動讓那個小丫鬟大吃一驚,連忙道:“白小姐,你怎麼讓她把衣服藥材都收起來了呢?!”
“怎麼了?”白雅軒奇怪地問,心裏倒是感覺到了丫鬟的無禮。
丫鬟好像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無無禮,改口道:“這可是小少爺吩咐小姐要服用的藥材啊!小姐收起來做什麼?”
白雅軒分明在丫鬟眼裏瞅見了貪婪,似笑非笑道:“是——嗎?”
丫鬟隻是以為白雅軒是在傻笑,道:“當然啊!”
“你叫什麼名字?”白雅軒問。丫鬟不想白雅軒會轉變話題,回答道:“奴婢名喚靦香。”頓了一下,抓起白荷手上托著的一顆奇異的草,又道:“這是回血草,有療傷補血之效。不過小姐你雖然受過傷,但現在幾乎痊愈了,吃這個也是浪費了。”然後又拿起一根樹枝樣的草,道:“這是韌經草,把它放到水中,人進去泡,有溫養經脈之效,但是小姐又不會武,用了也是暴殄天物。”
白荷見她這麼說也怒了:“你怎麼說話的?!”白雅軒揮揮手,道:“沒事的白荷。”
“小姐,她——”白荷還是不依,指著靦香說。靦香把她打斷了:“白荷姐姐,你現在在這裏也許還能這麼無禮,但你要是出來這扇門還這樣的話,別人肯定會說‘有其主必有其仆’‘白小姐不管教仆人’的話了。”語氣中毫不掩飾威脅,靦香狠狠地說。
“你!”白荷被她堵住了嘴,不懂得該說什麼。
“小姐不會怪罪靦香直言不諱吧?”靦香不理會白荷,轉向白雅軒道,表情是那麼地高高在上,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