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子仗著人多勢眾,耿直可沒少嚐苦頭,隻得吃了這個啞巴虧,黯然離去,身後猶自傳來他們的唾罵,類似“膿包”、“慫貨”的刺耳詞語不絕如縷。
剛走出去幾步,張順子卻斷喝一聲:“站住!”
說著,繞道耿直麵前攔住去路,指著鼻子道:“他一問路的,看到我們為什麼要逃?”
若換做肖哲,想必會胡謅“他是畏懼您的威風煞氣,望風而逃”之類逢迎的話。可耿直什麼脾性,能撒那幾句謊都算了不得的突破了,被這麼一問,當即啞口無言,更引得張順子生疑,便下令眾人對著耿直拳打腳踢。
肖哲看得睚眥欲裂,暗道若不是因為自己,耿直也不會平白無故挨一頓胖揍,有心施以援手,但理智卻令他動彈不得。畢竟如今好容易敵在明我在暗,機會難得,一旦暴露,危機四伏,整日裏隻思量如何逃命,那還談何盜取各門脈功法?
耿直嗷嗚嗷嗚慘叫不已,聲音高亢渾厚,綿遠悠長。這群人打了一會累了,皆吐著濃痰罵罵咧咧而去。他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渾身盡是腳印,看得肖哲痛心疾首。
這時,耿直一骨碌爬起來,那叫一幹脆利索,渾不在意的胡亂拍打了下身上腳印,嘴中咕噥幾聲,估計是在罵娘,四下裏打量幾眼,掐訣念咒,一道煙奔著妙音院而去。
肖哲目送他離開,自己卻絲毫不動,就這麼躲藏在一旁,臨時抱佛腳,修煉起易容之術來。
普通的易容之術,無非是通過簡易的妝容裝束,改變樣貌,但是熟人基本還是一眼認出。攬月門的易容術,乃是一種幻術,運用靈力改變容貌,而且簡單易學,肖哲認真看了看,便已粗通門徑,就對著自己任意施為。
張順子正斜著一雙賊眼四下打量肥羊呢,就看到街角裏閃出一個形容猥瑣的老頭,頭發花白,腰身佝僂,穿著的道袍上盡是塵土草鞋,委實邋遢不堪。但是如今天語集早不複昔日繁華,難得見的生麵孔能劫掠一番,是以他還是上前攔住,喝罵道 :“老不死的,瞧你麵生啊,定然是仙樂宗的奸細啊!”
若是換了旁人,被這麼一個高帽子帶上來,基本就嚇得六神無主了,可這老頭分明是肖哲易容的。
他心中暗喜,張順子果然沒認出來,故而便佯作誠惶誠恐道:“少……少俠,您是哪位?”
張順子麵露矜色,旁邊從人一挑大拇哥,傲然道:“老不死的,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麵前的就是孟宗主嫡傳的九徒弟,張順子!”
顯然這唬人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賊順溜。
肖哲沒來由的心中一黯,孟知秋如此縱容門人,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麼!今日種下惡因,他日必結惡果!但他想不通,不是說天道最公麼,孟知秋犯下的過錯,憑什麼要由整個天語宗來承擔?還是說,滅門之禍另有緣由?
正胡思亂想,張順子等人看他不答話,都氣得七竅生煙,七嘴八舌跳著腳痛罵。
“老不死的,跟你說話呢,聾了麼!”
“嘿!不給九師兄麵子,就是不給孟宗主麵子,狗日的活得不耐煩了!”
“哼!甭說天語宗內,放眼水月界,哪個敢不給孟宗主麵子?”
嘴上不停,手上也開始有動作,對著肖哲推推搡搡。更有甚者,已經開始上下其手,攥著肖哲懷中的乾坤袋不舍得鬆手了。
肖哲全然不抵抗,兀自埋頭沉思,但胸腹中火氣越來越旺,想喚出昆吾劍來血濺五步,卻念及同門之誼按捺住。又摸了摸成讖玉符,也放下了,這玩意兒一用無疑就是放出他回來的信號。思前想後,他冷冷一笑,便有了主意。
捉風拂雲手!
此乃攬月門壓箱底的偷竊手法,共有六層,分別為捉風拂雲、摘星攬月、換日偷天,李攬月割舌突破,也才修煉到摘星攬月的境界而已。肖哲在地牢中無所事事之下,抱著技多不壓身的想法,曾經練習過。
甫一施展開來,張順子等人隻看見漫天手影,耳聞風聲陣陣,便覺得渾身上下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大驚失色,竟是連褲子都沒了!再抬頭,哪還有肖哲的蹤影?
肖哲也實在沒想到,捉風拂雲手如許霸道,眨眼功夫,就將他幾人扒得光潔溜溜一絲不掛。愕然間便施展暗影步逃脫,又改變了下相貌,回到地牢不提。
入夜,他悄悄出離地牢,奔著東南方一座小山而去,其上的門脈乃是“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