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是因為濕氣太重,村子裏到了晚上竟然愈發地寒冷了。我沒有走草叢,可是腳下卻變得濕黏,黃土地慢慢被我走成了泥土地,四周靜謐的樹林裏偶爾飄過幾隻幽綠的螢火蟲,撲閃幾下翅膀,也很快就熄滅了。
越往小河邊走,我就感到濕氣越重。奇怪了,白天的時候有這麼潮濕嗎?我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額頭已經沾滿了露水,根本來不及擦就聚落成水滴,沿著鬢角滑落。黏膩濕稠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我甚至感覺雙腿像是被爛泥糊住了一般,走路更加困難。
手裏提的紙燈籠的火光突然竄了兩下,一陣陰風襲來,我瞬間渾身冰涼。
突然,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耳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吸!
我的神經迅速緊繃了起來,一手提燈,一手就去摸自己背上背著的玄木鞭。因玄木鞭上附有上通符篆,一般的妖魔鬼怪根本不敢近身,因此,這柄玄木鞭也是我的護身符,每當我遇到現在這種自己無法應對的情況時,我就會十分依賴它。
耳邊的呼吸聲十分清晰,那聲音巨大而深沉,像是什麼巨獸在睡夢中發出的沉重呼吸聲。我緩緩轉身,提起手中的燈籠照去,可是,我的身後空無一物,除了黑漆漆的樹林,其他什麼都沒有。
頓時,耳邊的呼吸聲也消失不見了。
奇怪。難道是我出現了幻聽?
前方不遠就是白天的那條小河了,我裹緊了灰布袍,心一沉,便向前走去。可是我剛剛邁開腳步,耳邊的呼吸聲便再次出現了!
隻不過這一次,聲音更加真實,距離更緊。我緊閉雙眼,手握玄木鞭,一邊在心裏默念阿彌陀佛。我既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更不是法師,因此根本沒有係統地學過什麼陰陽符咒或者佛經,隻能每次都靠阿彌陀佛麼麼噠之類的來敷衍了事。因為我知道,不管我念的是什麼,都隻不過是一種強迫自己鎮定的心裏暗示罷了,沒人管你到底念的是噢嘛尼唄美哄,還是真主阿門。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調整了均勻的呼吸。好了,薑楚弦,你身手了得,哪有什麼鬼怪能近的了你的身?別這麼沒出息,自己嚇自己。這麼想著,我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可是,四下居然一片漆黑!
怎麼回事?我的燈籠什麼時候熄滅了?
該不會遇上鬼吹燈吧?我急急忙忙地從懷中摸索著火柴,卻在慌亂中不慎掉在了地上。
真是倒黴!我強裝鎮定,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四周的黑暗,發現其實身邊根本什麼都沒有,依舊是靜悄悄的小樹林,依舊是安靜的小路,依舊是緩緩流淌的小河……不對!那是什麼??
隻見那條小河中央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身影,沿著河流的方向正緩緩往東流去。那是個十分明顯的人形,而且根據她頭發長度和體型來判斷,應該是個瘦弱的女人。可是,她卻是一動不動地仰麵躺在河麵上,不像有生命氣息……難道……是一具浮屍?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若是有人溺水,肯定早就有呼喊的動靜了,可我從剛開始就站在這裏,根本沒聽到有人呼救,甚至連落水的撲通聲都沒有聽到。這麼說來,那紅衣女子定不是普通人了?
想到此,我渾身打了個哆嗦,丟下早已經熄滅的紙燈籠,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婆婆的家。
婆婆見我神色慌張,卻沒有詢問我去了哪裏。反而很鎮定地給我舀了一碗熱水,讓我喝下壓壓驚。
“師父,你去哪裏啦?”靈琚睡眼朦朧,從樓上探出腦袋問我,看樣子是剛睡著。
“沒事,我……我去巡邏了一下,看看村子裏有沒有不幹淨的東西。”我對著靈琚隨口說道。靈琚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吸了下鼻子就抱著那隻小雁繼續回房間睡下了。
我的一身冷汗在熱水的溫暖中漸漸散去,我驚魂未定地朝門外那條小河的方向看了看,就趕緊轉身準備回屋睡覺。
突然,那個婆婆在我身後輕聲對我說道:“那條河,可萬萬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