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去村子裏麵走訪一下,看看有沒有人了解四十年前的那次打魚節,到底發生了什麼,寶璐到底是怎麼死的。
我把走訪對象的年齡鎖定在了六十歲以上。靈琚喂飽了小鳥,就非要跟在我屁股後麵一起去村子裏轉悠,無奈,我叮囑了她不要亂跑,就任她跟在我後麵了。
話說那隻白毛棕斑的小鳥經過一晚上的休養,已經能順利站立起來了,早上吃了不少稻穀,現在就臥在靈琚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地跟著靈琚,就像是個好不容易找到媽媽的離群小雀。
“師父,你看小雁已經能站起來了,是不是再過一段時間,小雁就能飛啦?”靈琚興奮地在我腿邊繞來繞去,我這時候才體會到“子孫繞膝”這個成語的奧妙。
我沒工夫去搭理那隻鳥,隻好敷衍地點了點頭。
靈琚一路上很興奮,一邊采著路邊的野花野草,一邊小聲哼唱著戲文。我們沿著一條小路往村子深處走,正巧看到有個婦人背著竹筐在路邊走著,我便急忙整了整衣衫趕上去詢問:“您好。”
那婦人看我是個生臉,不由的有些警惕。
“您好,是這樣的,我師父曾經在這個村子裏待過,和一個叫寶璐的姑娘有過一段交情。我想要詢問一下,這個寶璐姑娘,現在在什麼地方啊?”
這個婦人一聽“寶璐”這兩個字,立刻變了臉,像是見到了妖怪一樣,急急忙忙轉身就走了。
“哎……”我剛想去攔她,卻一想不太對勁,可又說不出來什麼地方不對勁。
就這樣,我不管是去問村裏的什麼人,不論老小,他們隻要一聽到“寶璐”這兩個字,都立刻緘口莫言,擺手拒絕我的詢問,更有甚者,一聽寶璐的名字就連連跪地磕頭,嘴裏念叨著什麼阿彌陀佛不要來尋仇之類的話語。
怎麼回事?看來這個村子裏的人,對寶璐的死都十分忌諱。
“師父,大家為什麼都不喜歡和你說話呢?”靈琚似乎是感覺到了人們的態度,有些怯懦地拉扯著我的衣袖,躲在了我的身後。
我不知該怎麼向靈琚解釋,隻好趕緊作罷調查詢問,帶著她往回走去。
不行……這麼盲目地問下去不是辦法。我暗暗思忖,決心趁著白天再去那條河水附近查看一番。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那具紅衣浮屍,會不會和寶璐的死有什麼樣的聯係?
我剛準備改變方向往小河那邊走去,卻突然想到了靈琚。小孩子天靈蓋未閉合,靈光尚存,可以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但是小孩子陽氣不旺,容易被陰氣侵擾而得病,貿然帶靈琚去小河邊,萬一有什麼差池,我也無法保證靈琚百分百的安全。
我思索片刻,拉著靈琚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然後抓起一旁焚燒麥稈的灰燼就往靈琚粉嫩的臉蛋兒上塗抹。
“師父你幹嘛呀?”靈琚嚇了一跳,伸手就要擋。
“你聽話,師父要去那河邊一趟,你跟著不安全,所以師父幫你偽裝一下。”我對她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她的腦袋。靈琚似是而非地點點頭,就十分聽話地坐著不動,任我往她的臉上身上塗抹。不一會兒,本來清透可人的小丫頭,轉眼就變成了灰頭土臉髒兮兮的小叫花子。
鬼怪本是由人心生,從人而來,天理循環之物。正直的人,鬼是無法靠近的,故民間有鬼七分怕人,人三分怕鬼的說法。因此做捕夢獵人,第一條要學會的就是建立強大的心理防線,即便是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也要淡然處之。
鬼在害人之前必會通過各種幻象,使人失去常心才能乘虛而入。我自然是不會被迷惑心智的,但是靈琚不同,加之她又是小孩子,所以我不得不這樣做來保證靈琚的安全。
師父說,鬼邪最怕的六種人,分別是木匠、泥瓦匠、屠戶、惡人、孕婦和肮髒之人。木匠和泥瓦匠,是古代手工業者的代表,在古代是被看做神明的,尤其魯班,更是眾人供奉的對象;而屠戶因為宰殺牲畜很多,所以身上有惡氣和牲畜的怨氣,所以一般的鬼邪不敢近身;至於惡人,鬼怕惡人古而有之,和人遇鬼打牆,破口大罵即可破除是一樣的道理;而孕婦,傳說是女人懷孕後,頭頂會有三層金光護體,這是由於孕婦在人生生世世的循環中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她負責把轉世投胎的魂魄帶到人間,因此,鬼是根本無法威脅到孕婦的;最後,肮髒的人是連鬼都瞧不上的,因此,我把靈琚塗了個滿臉黑,正是驅邪避害的好辦法。
靈琚變成了小灰人兒,更加安靜和聽話地跟在了我的身邊,和我一起朝著小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