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歸別過頭去不再理會我,隻給我留了個冷酷的背影。我撇撇嘴,聳肩跟了上去。
“小雁?你和師父幹嘛去啦?”靈琚見我們回來,頭一歪,羊角辮掃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嬴萱臉上,聲音喏喏地問道。
雁南歸自是低頭不語,我反倒是笑嘻嘻地看著他們,隨即就轉身尋路,準備繼續往前走試試。
我們剛沒走出兩步,山間卻突然陰風大作,強烈的冷風吹得我們睜不開眼來。我們停靠在樹後避風,等呼嘯的風聲漸弱,我們才依次走了出來。
然而隨之而來的並不是靜謐的夜晚,一陣清脆的銅鈴聲從遠處傳來。
“有馬車麼?”嬴萱聽到鈴聲後疑惑地問道。
雁南歸搖搖頭,然後抬手就將靈琚護在了身後:“沒有馬蹄聲,甚至沒有腳步聲。”
我渾身的汗毛瞬間立起,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裏,既沒有馬車或者人路過,怎會傳來這樣詭異的鈴聲?
叮鈴——叮鈴——
清脆悠長的鈴聲就像是穿越沙漠的駝鈴,卻又仿佛在千年冰川下驟然降溫,丁零清脆,刺透耳膜,還帶著冰碴子般的清冷與尖利,在這樣極濃的夜色裏更平添了幾分恐懼。
說也奇怪,這鈴聲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剛剛勁風已過,現在根本沒有任何能吹動風鈴的外力,再加之雁南歸說並沒有車馬腳步聲,因此這鈴聲定是從某種行動活物的身上傳來,讓人聽得骨軟筋麻,寒毛卓豎。
我們五人都停下了動作,誰也不敢聲張,怕那傳來鈴聲的未知生物發現我們。
雁南歸畢竟耳朵較為靈敏,側耳傾聽片刻便抬手抓住頭頂橫著的樹枝翻身而起,站在枝頭遙望片刻,隨即麵色凝重地低頭輕聲叫我:“你上來看看,那些是什麼。”
聽雁南歸的語氣,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我和文溪和尚一起爬上樹梢,朝著雁南歸所指的方向借著月光看去,隻見那山頂懸崖一側,幾個黑乎乎的東西錯落有致地疊放在峭壁之上,看那形狀卻像是木箱或者立櫃。由於距離較遠,我看不清那些長方形的東西是怎麼被固定在懸崖峭壁上的,因此我疑惑地看向了雁南歸。
雁南歸對我點點頭:“鈴聲是從那裏傳來的。”
文溪和尚聽後臉色變得刷白,若不是手扶住了一側的樹幹恐怕就差點掉落樹下。他見多識廣,向來喜歡研究江湖奇術、古籍傳說,恐怕他應該是認出了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
“上古懸棺……”文溪和尚輕啟蒼白的雙唇呢喃道。
經文溪和尚一提醒,我瞬間明白了那些黑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南方古代少數民族有種十分特殊的喪葬方式,它屬崖葬中的一種,指的是在懸崖上鑿數孔釘以木樁,將棺木置其上,或將棺木一頭置於崖穴中,另一頭架於絕壁所釘木樁上,人在崖下可見棺木,稱之為“懸棺”。
可是懸棺這種喪葬方式又極為神秘詭譎,在遠古時代,人們生產水平低下,僅靠人力到底是怎樣將裝有屍體和隨葬物品、重達數百公斤的棺木送進高高的崖洞裏去的,是一個一直以來困擾著人們的未解之謎。
“這懸棺本身就夠玄乎的了,怎麼那裏麵……還能有鈴聲傳來?”我有些汗顏,未知的恐懼占據了我思考的空間,我和文溪和尚麵麵相覷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為今之計還是權當沒看見轉身離開為妙。於是,我們轉身準備下樹。
就在我轉身的瞬間,我掠過文溪和尚的肩頭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在懸崖峭壁之上飛速移動,我急忙抬手指給他倆看,隻見那黑色瘦小的身影手中持一柄圓刀,正靈活地在數十個懸棺上依次跳躍移動,好像是在那懸棺上取走了什麼東西。
我正奇怪,身邊的文溪和尚卻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子、子溪……”文溪和尚雙目空洞地失神望著那在懸棺上飛舞的黑影,腳下一軟就從樹上跌落在地。雁南歸及時下衝扶住了落地的文溪和尚,避免他摔傷。
我趕忙跟著他倆下地,文溪和尚仍舊驚魂未定,看我過來,於是急忙拉住我的衣袖,如同癡傻般歇斯底裏地喊叫著:“那是子溪!那是我妹妹子溪!”
我聽文溪和尚這麼說,眉頭不由得緊蹙,在朦朧的月色下抬頭仰望那些孤零零的懸棺,卻早已不再見那黑色的人影,就連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鈴聲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