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襲軍營(1 / 3)

天才蒙蒙亮,那群苗人便向阿儂兩人辭別,他們心急族中聖物,在此地自然不能多待,他們人多勢眾,不便在馬道上行走,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紛紛向山高林密之處鑽去。阿儂拉住那領頭之人,又是交待一番,勸他就算追得上聖物,也暫且忍耐,不可輕舉妄動,一切待卯家寨族人到來後再做計較,那人不住點頭,待阿儂說完,又是千恩萬謝一番,方自離去。

阿儂目送著他們離去,待他們都鑽入深山之中失了蹤影,放回轉過身來,對淩雲霄正色道:“淩阿哥,你是漢人,沒必要卷入這場苗漢之爭中,你現在就加緊趕路去吧!”

淩雲霄一愣,他本以為阿儂一定會要他幫忙的,想不到卻是讓他走,當即搖頭道:“我不走的,既然我答應過要保護你的周全,在現在這緊要當口,當然更不能離開了。”

阿儂歎了聲氣道:“淩阿哥,當初我隻是為了哄你上山說了一句戲言罷了,你何必當真呢?待卯家人來後,和漢人必有一場大戰,到時候能不能活著下來,就看造化了,你隻是個路客,不值得參與這場對你而言糊裏糊塗的爭鬥中,聽妹子一句勸,還是離開為好。”

淩雲霄的性子也是倔得很,一旦他認定的事,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此時聽阿儂這麼一說,頭是搖得像撥浪鼓,一臉堅決道:“那可不成,我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是一定要作數的,你說假話是你的事,可我答應了就是我的事,不管如何,我都是跟定你了。”

淩雲霄本是無心之說,可阿儂聽到他說到最後一句之時,麵色一紅,低下頭去,嬌羞之態,更是嫵媚動人,竟使淩雲霄看得呆了。

阿儂抬起頭來,見淩雲霄雙眼一眨不眨的瞧著她不放,嗔怒道:“你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幹嗎?”

淩雲霄聽她一說,自知失態,忙忙轉頭望向一邊,嘴裏喃喃道:“沒,沒什麼,隻是……隻是……”他本想找個借口掩飾其窘態,隻是情急之下,竟是想不起什麼恰當的解釋來,隻是了半天就是沒有下文。

阿儂瞧他尷尬樣子,掩嘴撲哧一笑,低聲道:“傻子!”隻覺麵上發燙,忙忙轉身就走。

淩雲霄跟在她身後急問道:“你又要去哪?”

阿儂腳步不停,嘴裏道:“急著趕路唄,前邊五十裏處就有我卯家寨一處子寨,我得趕過去通知他們,好讓他們有所準備。”淩雲霄見她不再提起要自己離去之事,想來也是默認了讓他留下,興中高興,一蹦三跳的追趕阿儂而去。

兩人奔了甚久,正行得急間,卻見前邊馬道上出現了七八條人的身影,正在道上緩緩前行,阿儂眼尖,才瞧一眼,滿臉神色已是喜不自禁,對著那群人高叫道:“阿婆,阿婆!”腳下加急,朝那群人奔了過去。

淩雲霄舉目望去,果真見那群人裏有個身影很是熟悉,瞧來正像阿儂的婆婆,心中咯噔一下,思道:“難不成追上馬幫那些人了?”當下也加快步伐跟在阿儂身後。

阿儂一路急奔一路高喊不停,奔得近了,前邊那些人聽到身後有人叫喊,駐足紛紛往後望來,人群中那老婦人一瞧,麵色有些詫異,忙趕至人群之前,迎著阿儂笑道:“你這丫頭,怎麼也來了?”正是蟲夫人。

原來甲大一幹人也是早早就起程趕路了,隻不過陽有儀有傷在身,由陰風兩人攙扶著,不能行快,而蟲夫人對這武功不錯的漢人小夥子也頗有好感,便相伴在旁,沿路尋些幫其治傷的草藥,甲大幾人雖心急趕路,但見如此,也總不好意思撇下他們幾人獨自上路之理,又不好出言相催,無奈之下,也隻得放慢腳步慢慢緩行,是以竟讓淩雲霄兩人給追上了。

阿儂撲入蟲夫人懷裏,抱住蟲夫人緊緊不放,喜道:“阿婆,你可擔心死阿儂了,現在一瞧,沒事就好,阿儂是滿心歡喜!”

蟲夫人輕拍阿儂後背,輕言笑道:“傻丫頭,阿婆能有什麼事?你這次又是私自偷著下山的吧?”抬眼一見正站在阿儂身後的淩雲霄,奇道:“咦?你這小哥也跟著來了?”

淩雲霄正待拱手行禮,旁邊有人也跟著“咦?”了聲,聽著聲調似乎甚是奇怪之至,已有幾人齊聲驚道:“小三?你怎麼還在此地?”

淩雲霄循聲一瞧,不由是又驚又喜,那喊話之人,不是自己的大師兄、二師兄還有風樂兄弟還能有誰?當下匆忙和蟲夫人作了個揖,忙忙掠到三人身前,還沒說話,一瞧陽有儀模樣,便知受了極大的傷,不由怒從心起,撩起袖子就往甲大諸人行去。

他自幼與大師兄情誼極好,陽有儀雖名為師兄,實為師父,厲先生平日甚忙,大小諸事多不勝數,便將小淩雲霄托給陽有儀代為管教,讓他識文習武,一直到淩雲霄長大成人,都是如此,所以在淩雲霄心中,待陽有儀便是與師父一樣的人,對他極為尊重,此時一見他受傷,那還了得?此時此地,就馬幫眾人武功還算說得過去,不是他們傷得還能有誰?他深知自己師兄武功高絕,就算馬幫這幾人一起合力打他,也是奈何不得師兄分毫,何況還有二師兄和風樂兩人,肯定是使了什麼陰謀詭計才使師兄受得傷,心中想著,自是怒不可耐,撩起袖子就想動手。

陽有儀見他如此模樣,自然知道他是何種心思,趕忙叫道:“回來,你想做甚?”

淩雲霄滿臉怒氣回轉來,道:“我打他們一頓給你出出氣。”

陽有儀失笑道:“那幾人都是為兄的朋友,你要打他們做甚?”

淩雲霄不明所以,一臉茫然,道:“那你的傷是怎麼來的?此地除了他們幾人,還能有誰傷得了你?”

陽有儀搖搖頭,笑道:“你這個急脾氣,淨給我惹禍,你師兄又非神仙,也是凡人一個,受些傷很是正常,再說我這傷是另有人為,與他們無關的。來,來,坐我身邊來,我倒是對你的事很是感興趣,怎麼比我們出發還早一個月,竟然就落到我們後頭了?是不是又是貪杯誤事了?”嘴裏說著間,拉著淩雲霄坐下地來。

淩雲霄不好意思笑了笑,的確也是貪杯誤了事,他沒來到雲貴之前,每到一個鎮子時都要飲上幾口,有時喝得多了或者哪個鎮子有些什麼美酒佳釀的,他都會多留幾日,來來去去也就把時間耽擱住了。

好在陽有儀也深知他這個個性,也不責怪與他,隻是隨口說說罷了,淩雲霄當下就將如何認識阿儂,如何上了苗山,後來又發生了何事種種前因後果詳細說了出來,隻聽得陽有儀三人是嘖嘖聲不斷,大感驚奇。

那邊阿儂早就和蟲夫人將這段分開後的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了,蟲夫人是越聽越驚,當聽到阿儂和淩雲霄兩人為了她竟然夜闖龍虎山時,不由笑罵道:“你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竟敢夜裏下山,若不是你們福大命大,豈能活到現在?”

阿儂低聲道:“還不是阿儂心急阿婆的安危嘛!”

蟲夫人心底一陣快慰,笑道:“那後來怎麼樣了,繼續說。”

阿儂又接著說了下去,說到路遇卯翁柳之事時,蟲夫人又打斷她,沉吟道:“這老家夥竟在此地露麵?還上了翁家寨?他到底意欲何為?”

阿儂笑道:“阿儂也是有此疑問,隻是阿公不願意說,走得又匆忙,所以也沒怎麼問個清楚。阿儂心想,遇到阿婆,自然能把此事弄個明白的,所以就一路追著阿婆來了。”

蟲夫人點了點頭,道:“這事暫且先放一邊,以後再論,你這小鬼既然來也來了,就和阿婆一道到省城玩玩幾天也好。”

阿儂長了那麼大,自然沒去過那些大城市,聞言喜道:“能去那些大城玩玩啊?那些城鎮定然比劉家集要大得多吧?”

乙二在旁聽到,嗤之以鼻道:“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劉家集算得了什麼?就算百個劉家集也比不上省城的萬一。”他說話本就陰陽怪氣的,此時語帶諷刺,更是怪異。

阿儂聞言朝他撇來一眼,有些惱怒道:“我自和我阿婆說話,礙著你事了?要你來偷聽,小心耳朵上長膿包。”

乙二冷笑一聲,也不回話,自個兒轉身行到他處去了,離她們遠了些。

阿儂瞧他走遠,哼了一聲,拉著蟲夫人行到道旁,又瞧了那些馬幫漢人一眼,見他們離得遠,想來是偷聽不到她們的談話語聲了,遂低聲道:“阿婆,這省城雖然好玩,但阿儂尋思著是去不成了,有一件大事,非說不可,隻怕阿婆您聽了後,也是大大吃一驚的。”

蟲夫人見她左顧右望神神秘秘的,忍不住道:“你這鬼丫頭,還能有什麼大事?說吧,阿婆雖然年紀大,但曆事也多著呢,料來你那些雞毛蒜皮之事還嚇不倒我老婆子。”

阿儂吐了吐舌頭,道:“阿婆,這事可大得頂天了,若是稍有不慎,就是千人萬人的生死啊。”

蟲夫人見她說得凝重,知道必有大事發生,否則依阿儂的性子,也絕不敢如此胡說的,頓時也收了玩笑之意,道:“說,可有何大事要發生?”

阿儂又望了周圍一眼,壓低聲音將昨夜裏發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全說給了蟲夫人聽,蟲夫人越聽是越驚,聽到最後是啞然好久,久久不能出聲,這事委實太過突兀,連她也感到不好拿定主意了。

阿儂怕她怪責自己亂拿主意,讓全寨族人萬名子弟前去送死,低聲道:“阿儂見那些苗人實在可憐,所以私自拿了主意,把阿婆的信物拿去給了他們,讓他們到卯家寨搬援兵去了。”說完心中惴惴不安,等著蟲夫人怪責。

蟲夫人眼望遠處群山,也不回頭,歎了一聲,道:“若是阿婆當時在場,也是和你一般心思的,同是苗家一脈,豈能見危不助的道理?”言畢又是沉默不語,她大風大浪中闖蕩幾十餘載,每每都能化險為夷,惟獨此次太過於棘手了,稍行錯一步,就滿盤皆輸,輸得可是全寨族人的身家性命,使她不得不慎重思量一番。

淩雲霄此時也說到了夜裏之事,隻是見馬幫眾人在旁,也不敢多說,怕露了阿儂的計劃,略略隻是一語帶過,便問起陽有儀的傷勢來,到底是何人所為?他心中暗想,二師兄和風樂都在場,必是同進同出,三人聯手對方竟然還能打傷了陽有儀,這人功力之高,隻怕當世已無人能出其右。

陽有儀歎了一聲,道:“我這傷,雖說是我不小心被人偷襲所致,但就算光明正大的對打,我也恐怕非此人的對手,他的功力,的確超出我等想象之外,若不是他手下留了情,你就見不到師兄咯。”

淩雲霄怒道:“藏頭露尾的傷人,算什麼本事,要是知道是誰,我也得和他打上一打,看他到底有何厲害之能,不過也就是一鼠輩罷了。”

陽有儀製止道:“小三,話非如此,那人也隻是為了自保而已,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說明,隻得出此下策,我冒然闖入打擾了他,被打一掌也沒什麼的。”

淩雲霄轉對陰無極道:“二師兄,枉你輕身功法厲害之極,在你眼皮子底下還讓人傷了大師兄……哼!”重重哼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自顧查探陽有儀的傷勢,言下之意,就是怪陰風二人沒做好師弟朋友之職,讓大師兄一人孤身犯險。

陰無極冷冷道:“你在,他一樣是傷。”便閉口不言,但意思已是明白無誤,的確,夜裏就算有幾人在場也沒有用,那種情形下,任誰也想不到車裏竟藏著個人,無聲無息,誰也感知不到他的半點氣息,連陽有儀此等高手都著了道,何況別人?

淩雲霄不明情況,心急陽有儀的傷勢下,自然是口不擇言,瞎埋怨起陰無極來,此時聽陰無極頂了他一句,心頭惱火,正想出言反詰,陽有儀擺手道:“你誰也怪不得,老二說的對,就算你在場,我一樣還是得傷著。”當下將夜裏之事粗略說了下。

淩雲霄聽他說完,自是吃驚不小,心下略微一估算,時辰剛好合適,正是從苗人埋伏圈中闖出的那輛馬車,此時事情已了然,淩雲霄站起身子衝陰無極一拱手,麵紅道:“小弟魯莽,望二哥見諒,若是不解氣,打我一頓也是好的。”

陰無極雙眼一翻,冷道:“我怪你什麼?你打小就這臭脾氣,我早習慣了。”

陽有儀坐在地上哈哈一笑,衝破了場中尷尬氣氛,道:“扶我起來。”三人忙忙伸手將他扶起,陽有儀笑道:“走,帶我去認識認識那位姑娘。”

淩雲霄忙當前引路,行到蟲夫人和阿儂身旁,蟲夫人麵朝道外,望著遠處群山正兀自出神,對他們的到來竟是毫無知覺。

淩雲霄知道蟲夫人是一定知道了夜裏發生的事情,現在肯定是在思考苗人下一步的計劃步驟,她曆事大半輩子,又與漢人相鬥了幾十載,可謂經驗老道,而且她在卯家人心中德高望重,活脫脫就是一個隱藏的族長,由她出麵辦事,召集族人等等事由,自然是比阿儂這黃毛小丫頭辦要好上萬倍不止,當下不敢打擾她,隻是悄悄一拉阿儂衣袖,輕聲喚她來到陽有儀等人身前。

阿儂聽他介紹,知道眼前這幾個漢人竟是淩雲霄的長輩,忙忙對三人行了見麵禮,道了聲好,待禮畢又轉臉望向淩雲霄,一臉愕然,淩雲霄知道她心想著什麼,自己和他說是外地人氏,怎麼會在此地出現自己的長輩親人?當下笑著解釋道:“我與這幾位兄長是一前一後從家中出來的,隻是我路上貪玩了些,誤了行頭,所以就與他們錯開了,變成孤身一人趕路,此時才碰得上。”阿儂笑了笑,也不答話。

陽有儀哈哈一笑,道:“聽我兄弟說,你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可本事卻不小,若沒我這兄弟說,在平時遇上了,也不知道姑娘是個身懷絕技的能人異士啊。”

阿儂麵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山野功夫,平時隻是拿來瞎玩的,還叫幾位見笑了。”

陽有儀正色道:“姑娘過謙了,這哪是什麼山野功夫,單說連馬兒都跑不過的這手輕身之法,放到江湖中,還不是一門大大的奇功異術,隻怕那些自詡輕功高妙的武林高手們都得甘拜下風,自歎弗如。”轉首對陰無極道:“老二,恐怕你也是做不到的吧?”

陰無極雙目緊盯著阿儂半響,搖搖頭,道:“短時間和馬賽跑,追上不難,但像姑娘這般的長時間就不行了,所以說來,還是姑娘的輕身之法高妙,我的根本不值一提。”陰無極平時說話不多,此時說上一大堆,也純屬難得了,不過瞧他眼光,閃爍不定,似乎有些懷疑。這也難怪,若在平日裏,誰人竟能擁有一身超出人體極限的輕身之法?要不是夜裏這姑娘的婆婆使出了一手驚世駭俗的騰空之法,陰無極早就對這種能與快馬賽跑,還能超出馬兒許多的荒誕說法嗤之以鼻,但此時卻不得不信,但又不敢全信,若說的是阿儂的婆婆蟲夫人,他是深信無疑的,可瞧這阿儂姑娘年紀輕輕的,就算打娘胎裏開始練,到如今也不過十數來年,竟能練成此種匪夷所思的輕身之法,說來誰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