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身陷深穀(1 / 3)

兩旁山壁上生長的植物雖多,但要從中找出醫治沼毒的草藥來,一時之間也是難上加難.蟲夫人思慮再三,沉聲道:“大夥沿著山壁前進,便走邊尋,呼吸盡量放緩些,以免吸進大口的沼毒。”

眾人心道,也惟有如此了,與其毫無作用的在此耽擱時辰,還不如搏上性命,往裏直走,興許還能尋到解藥奔出一條活路來。眾人當下排成一條直線,一個接一個摸索著石壁往前行進,蟲夫人當仁不讓又做起領頭之人。

這地中黴腐之物也不知道累積了多少年了,稀爛得很,眾人一腳踩下,頓時沒至膝間,行得極是辛苦,鼻中聞到,都是腐爛的臭氣。

行了不多久,隻見前邊地中,多有動物屍骨,半現半隱於腐泥之中,蟲夫人皺著眉頭道:“大夥小心了,估計已是到了沼毒所在了。”眾人聞言心神一緊,大是緊張起來,都是不由自主的屏起氣息來。

劉亭突地指著前方興奮的叫道:“你們瞧,是藿香草,正是治療的沼毒的草藥。”眾人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瞧去,隻見前邊約十餘丈處的山壁旁,長滿了鬱鬱蔥蔥的藿香草。眾人大喜,加快步伐,拚力朝那地處行去。

蟲夫人笑道:“果然天不亡我,這藿香草本是長在陽光充足之地,此處光線陰暗,卻也生長了那麼多的藿香草,實屬難得啊。”

眾人七手八腳,將那些藿香草統統采摘一空,甚至連根莖都挖了出來,有的人早就急不可耐,將還帶著土泥的草莖就放入嘴中嚼咬起來,囫圇吞棗般的把它吃了個幹淨。

有了醫治沼毒的草藥,眾人心中就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不待蟲夫人開口,早就個個奮勇當先的往前行去。可惜他們忘了,這藿香草乃是醫治沼毒的草藥,卻非預防沼毒的藥物,換言之,該中的毒還是要中的。行了不到一會工夫,個個是頭昏腦脹,四肢乏力,正是沼毒發作的先兆。

陽有儀等人仗著功力深厚,早就運起了龜息功,吸進的毒氣甚少,雖然也感到有些不適,但並無大礙。那些身無功力之輩就慘了,劉亭和李孝堂等人個個是嘴唇發紫,麵色鐵青,行起路來搖搖晃晃,就似醉酒一般。

蟲夫人上了年紀,體質本就弱於常人,雖說此時仗著功力護體,但此條峽穀,長長不見盡頭,也不知要走到幾時,再行下去,恐也堅持不住。

陽有儀本就一直緊緊跟在她後頭,此時瞧著蟲夫人也不大對勁,搶步上來,不由分說,就把蟲夫人背了起來,蟲夫人掙紮了幾下,推陽有儀不動,也隻能由著他,笑道:“你這小夥子心腸好好,知道尊老愛幼,將來必成大器。”

陽有儀笑笑不語,轉首又對著眾人道:“大家互相照顧一下,體力好的幫襯下體質差的,咬咬牙堅持著,怎麼的也要走出這峽穀再說。”

眾人雖然都明知此理,但這沼毒的確厲害,開始時倒還有人能夠互助,但隨著往裏越行越深,毒氣更甚,個個已是自顧不暇,哪還顧著別人,一路行來,已是不斷有人倒下,連哼都不哼一聲。

陽有儀眼見如此,雖心有不忍,但知道情勢危急,也非自己所能相抗的,有心助人卻無力相幫,心中暗歎,隻得咬緊牙關,背著蟲夫人往前急走。淩雲霄也極重友情,此時攙扶著劉亭,深一腳淺一腳緊跟著尚未倒下的人群往峽穀深處行去。

一行人在腐泥中跌跌撞撞蹣跚而行,沿路不斷有人倒下,可前方所瞧處,仍是一條又窄又暗的通道,這峽穀盡頭,到底還有多遠?

劉老爺子咳得更是厲害了,幾乎是要將整個肺部都咳出來才要幹休,痰液其中夾雜著絲絲血跡,洪通海滿臉憂慮道:“老爺子,再這麼下去,恐怕不大妙啊,還是養好傷再上路吧?”

劉老爺子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擺手道:“無礙事,無礙事!”

阿草卻不言語,隻顧在前邊埋頭趕路。洪通海正欲答話,卻見得身後遠處驚起大片飛鳥,在空中久久盤旋不落,洪通海朝後瞧了瞧,道:“有大隊人馬追上來了。”

劉老爺子歎了聲氣,道:“就算老夫要歇,別人也不給老夫這點時間啊,還是趕路要緊,走吧。”

卯翁柳也覺察到後邊的異樣,自言自語道:“這翁老鬼動作好快,那麼快就領人追上來了。”

阿儂急道:“阿爺,那我們該怎麼辦?”

卯翁柳笑道:“翁老鬼是想等我們與那老家夥拚死一鬥後方才坐收漁翁之利,他不會那麼快著跟過來的,我們隻管盯著你姐姐就成。”

行了一陣,阿草用手中短刃劃開前邊的一團高齊人頭的亂草後,不再往前,轉回身來道:“圖中所繪的地點,應該就是這裏了,隻是......”她話沒說完,劉老爺子早就越過她的身側,鑽入那草叢裏邊。

阿草驚道:“前邊無路了,是條峽穀。”饒是她提醒得快,劉老爺子也幾乎一腳踏空,好得他身手矯健,一覺不對,立馬收腳,重心往後,雙手反手抓住那些亂草藤蔓,硬生生的止住了下墜的力道,一屁股坐在懸崖邊上,隻見大片泥石齊刷刷的往下滾落而去,石壁上長滿植物,瞧不到底,也不知道這峽穀到底有多深,若是掉了下去,焉有活命?

劉老爺子暗道一聲:“僥幸!”身後衣襟早就被冷汗浸濕。

洪通海和阿草鑽了進來,瞧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也猜得出方才情勢定是危急無比,洪通海趕忙上前扶起他,問道:“老爺子,沒事吧?”

劉老爺子搖搖頭不語,定了定神,凝目望去,隻見此條峽穀並不算寬,與對麵也不過五丈之距,但卻甚長,一眼瞧去,彎彎曲曲無窮盡,一直延伸到遠處草林盡頭處。

劉老爺子收回目光,對阿草淡淡問道:“你沒帶錯路?”

阿草輕笑一聲,道:“雖然我沒來過此處,但按圖索引,決計錯不了,而且圖上所標那條細黑線,並非什麼地界標示,應該就是指這峽穀。”

劉老爺子伸手入懷,取出那圖紙,仔細瞧了半響,又抬頭瞧了瞧周邊地形,點點頭道:“應該沒錯了,就是此地了。”收紙入懷,神情有些激動,低頭望著腳下懸崖半天不語。

洪通海小心翼翼問道:“老爺子,那下邊我們該往哪走?”

劉老爺子深思良久,方緩緩道:“沿著峽穀邊上往裏走。”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極為強勢無比,才不過半個時辰,就將阿葉大半個身子浸泡在雨水之中。豆大的雨滴濺擊在阿葉麵頰之上,有些刺痛,但怎比得她心中痛楚的萬一。阿葉勉力微睜著雙眼,朝灰蒙蒙的天宇瞧去,轉眼間視線就一片模糊,是淚水還是雨水?她無從分辨,隻是心中暗道:“再下大點吧,把我淹死了最好。”

就在胡思亂想之中,卻覺眼前一暗,麵上卻無了雨水濺落,她抬眼一瞧,隻見一把油傘撐在自身上方,幫其遮住了雨水的侵襲,阿葉目光順著油傘往下,見握傘的人是個年約八旬上下的老者,麵容和藹可親,此時正笑容可掬的望著她,眼中充滿關切之情。

阿葉再瞧,卻見這老者身上本穿著一白袍,如今卻又黑又髒,周身還破了幾處大洞,小窟窿更是不計其數,唇上頜下雖有白須飄飄,但也是稀稀疏疏,明眼一瞧就知,定是方才那場大火所致,想來這位老者定是從那火場中奔行上來的。

阿葉見其雖然樣子有些狼狽,但就這麼隨意一站,卻是氣質儒雅,氣勢不凡,一瞧就知不是什麼尋常人物,難道是山下那群縱火者的頭目?阿葉想要發問,隻是喉頭裏除了幾聲自己都辨別不清的音節外,哪裏發得出聲來。

老者見這姑娘雙目圓睜的瞪著自己一瞬不瞬,微微一笑,半蹲下身子來,單手托起阿葉的頭顱,讓她的後頸枕在自己的臂彎裏,瞧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天香草的迷毒,果然厲害。”

阿葉心中一驚,心忖這老者肯定大有來曆,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中了天香草之毒,想來定是放火燒山的那夥人了,心中忿恨,隻是苦於無法動彈,也不知道這老者要拿自己怎麼辦?正著急間,聽得旁邊踢踏腳步聲響,似乎又有人來。

她微微轉頭,隻見一身材魁梧滿麵絡腮胡子的粗壯漢子從雨幕中現出身來,精赤著上身,將衣物捆係於腰間,肩上扛著把七尺長槍,大步踏雨而來,邊行邊放聲大笑,嘴中連呼道:“過癮,過癮,好久沒打那麼過癮的架了!”言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震徹長空,震得阿葉雙耳嗡嗡直響。

阿葉心道:“這漢子不知是何路數,笑聲這樣驚人?難道也和這老頭是一夥的?”

那漢子行到老者身旁,躬身行禮道:“先生,那些擋路的家夥統統都給我拋下山去了。”

老者問道:“可傷及人命?”

漢子擾擾頭道:“可顧及不得,打得上癮了,死沒死人可就不知道了。”

老者歎了聲,道:“你性子粗魯,這般打鬥打出人命來,也怪你不得,隻能怨他們命苦吧。”

漢子站直身子,環顧四周一番,麵色驚疑道:“奇了怪了,這山上之人和山下放火之人不是一夥的?瞧其衣物,像是同一族類之人嘛?”

老者沉吟不語,阿葉聽得也是滿腹疑惑,聽他們二人話語,並不似和放火燒山之人同一路的。

漢子猛然道:“不好,雨水都要蓋過他們的身軀了,再這麼下去,非得淹死人不可,得想個法子把人移到高處去才行。”

老者笑道:“不急,他們身中迷香之毒,所幸這裏地處寬闊,風力也大,迷香入體甚淺,讓他們多泡泡些涼水,迷香自解,到時他們還不自行起身了。”

漢子甚是不解道:“瞧著明明是同一類人嘛,怎麼又是燒山又是下毒的,手段狠辣之極,是要將人往死處裏逼啊,當真令人費解。”老者聞言笑笑,卻也不答話。

阿葉被雨水澆淋已久,渾身透涼,不自主打起寒顫來,雙拳下意識的緊握了下,竟是能動了。老者瞧在眼裏,眼中帶著笑意道:“姑娘莫急,再忍忍就好。”

這場雨來得突然,退得也是蹊蹺,就在雨水就要漫過眾人身軀之時,它卻停了,似乎冥冥中真有老天在眷顧著卯家寨一般。眾人泡在水中久了,迷香之毒漸漸減去,陸陸續續已有數人站起身來。

阿葉此時也已清楚,眼前兩人,是友非敵,就算非友也無惡意,要不方才那漢子一上來,見人未曾死絕,每人再補上一個窟窿,豈不了個幹脆。

待眾人都醒轉,雖還有些動作不靈便,歇息一陣便也無礙,阿葉轉頭一瞧,才見墊在其身下的正是那應挨千刀萬剮的卯達弄,此時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死活。他旁邊也躺有一人,阿葉瞧其衣著,認得是隔壁家的二嬸,此時頭緊挨著卯達弄的脖頸處,麵朝下也是毫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