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場 水落石出(2)
一有機會,林三虎就把阿發好逸惡勞的表現扯出來給孔正雄數落一通:“他一來,硬是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哇,弄得那些廚子、幫工都跟到他學壞啦!他們幹活沒以前賣力不說,還像他一樣沒到開飯時間就叫喚肚皮餓了。你曉得的,來吃飯的人不走,我們咋個好開飯嘛?”
“這還不簡單?”孔正雄道,“叫他們輪流吃就是了。”
林三虎使勁搖頭:“要不得,要不得!那樣規矩都興壞了,未必每個人都整四菜一湯哇?一桌子吃,兩三缽缽菜就全部吃下台了。哼,我跟你媽都是一起吃的,哪個還有資格鬧特殊?呃,我說的不得你跟小玉哈!你們不一樣,剛剛結婚,又是,又是……嗨,反正隻有你們有資格鬧特殊!”林三虎用手指頭捏住鼻子,狠勁地連擤了幾下鼻涕,將手裏的一溜殘餘用力甩到地上,又用腳上的大頭毛皮鞋在地麵來回劃拉,淺灰色瓷磚上隨即現出了一大方黑糊狀的汙跡。
孔正雄一陣惡心,剛喝進去的那口茶差點沒嘔出來。他從茶幾上的盒子裏扯出兩張麵巾紙,輕輕揩拭著嘴角。
“正雄哇,你不曉得,阿發還偷東西來吃哩!”林三虎氣呼呼道,“他經常背著我,到廚房裏頭去拿油炸好的酥肉、圓子還有白宰雞、熟牛肉這些來吃。那種貴得要命的大海蝦,他也敢抓來吃呀!他自個兒吃不說,還叫其他人也吃,說‘哪個讓林老板不叫我們正頓頭吃飯的?就是要吃得他心痛,他才曉得改!’有幾個人還真的跟他學起偷東西吃,趁人不注意,就朝嘴裏塞。要不是肖傳福跟我說,我還不曉得。正雄哇,你說我咋惹得起這種二杆子娃兒嘛?”
孔正雄知道林三虎講阿發這不好那不好的用意,無非是要他答應炒阿發的魷魚。他不以為然道:“他吃得到好多嘛?隻要不大包小包地往家裏頭拿,問題就不大!”
“倒沒有拿東西走。每天他們回家,我都要看他們的衣服褲子包包是不是脹鼓鼓的。要是的話,我肯定要問個一二三。阿發我也看過,沒得啥子問題。”
“這就對了嘛。”孔正雄表明了態度,“阿發不能走,就一直留在飯店!不然的話,我下次回來又提心吊膽的。要是他到外邊打工去了,再找他回來就難啦。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個道理我們都曉得的,是吧?這樣,他的工資我按每個月800來付。給他500,你留下300,夠彌補他多吃的東西了吧?”
“夠,夠嘍。嗬嗬嗬嗬!”林三虎樂顛顛地下樓去了。
回台灣前,孔正雄給林三虎留下了8萬塊錢,囑咐他進城時買一隻自己喜歡的手表,沒有必要因為那隻金表丟了想不開。
林三虎接過一遝錢就說:“要得,要得。唉,手表我還是不買嘍,買來戴起還累贅,麻煩球得很!不如把錢留到,反正錢放在那兒又不要你拿飯喂它,存到銀行裏頭還有利息,聽說存款利息又漲啦!”
蜜月過後,孔正雄、林小玉雙雙孔雀東南飛。此後,他們每年都從台灣飛回玉屏一趟,回來的排場也越來越大。每次除了有警車開道和縣上的領導陪同,還有五六個護衛人員不離左右。同樣處於眾人拱衛中的林小玉戴著一副茶色大墨鏡,把半張臉都遮住了,給人以冷豔超凡之感。一身的珠光寶氣,更是華麗耀眼,風光無限。
4月份是全縣的法製宣傳月。洪飛忙於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宣傳、總結、表彰這一大堆事,金表失竊案已拋到腦後。這個小案子無足輕重又很難偵破,他也不想再去枉費心思了。
就在金表失竊案已成眾人淡忘的懸案之時,阿發被洪孔儒送到鎮派出所投案自首了。
最先發現阿發偷了那隻勞力士金表的是何瓊芳。
阿發是從不整理床鋪的,他隻管上床睡覺。疊被子、換床單等雜事自有他媽來料理。何瓊芳早上替兒子理床時,意外地看見了壓在枕頭底下的金表。
何瓊芳認不得啥勞力士,但可以肯定這表不是兒子的。阿發手腕上的電子表,還是她給25塊錢買的呢。和鎮上絕大多數人一樣,她也知道林三虎的金表失竊一事。
洪飛給洪孔儒打過招呼,叫他收舊貨時,留意有沒有人銷贓,還描述過金表的大致模樣。洪孔儒回家後,他們一家人還議論過此事。洪孔儒最擔心的是在林家飯店打雜的兒子跟這事有牽連,當麵也問過他。阿發的回答沒有破綻,洪孔儒和何瓊芳才踏實下來。洪孔儒當時還說:“人窮誌不短,我們老洪家的人掙錢都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絕對不能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