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翼走了之後,我立即出門去找惠子,可是不管我怎麼找,我都找不到惠子。找不到惠子就算了,重點是我還迷路了,並且每個房間的門長得都一樣,搞得我現在連房間都回不去,到了最後我哪也不敢去了,隻能蹲在原地,等著哪個路過的人看到我之後可以幫我,一分鍾過去了,兩分鍾過去了…….就是沒有一個人來到這裏發現我,聽哥哥說這個房子裏一般每隔十分鍾就會有人巡邏至此,可是,我等了都快二十分鍾了,連個人影都沒有。“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我自言自語道。我走向了一間離我最近的屋子,剛走到門口,一陣血腥味撲鼻而來,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輕輕推開那扇門,眼前的一切我這輩子都無法忘懷:屋子裏原本為白色的地板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個人,不,現在應該說是十具屍體,每具屍體幾乎都是一刀斃命,隻有一具,那具屍體被人用刀捅了十幾處傷口,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幾乎辨認不出身份,慘不忍睹,但是,為什麼那具屍體那麼眼熟?我慢慢走近他,每走近一步,我的心都像被刀刮一樣疼一分,我依稀辨認出那具屍體的身份,但是由於一些心理因素還有距離真的很遠,我始終不敢認同我的想法。走到那具屍體身邊,我用衣袖在他的臉上使勁擦拭,血滲過我的外套染紅了我雪白的毛衣,他臉上的血跡越來越少,一張蒼白的臉呈現在我的眼前,漸漸地,他濃濃的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也慢慢變得清晰。“俊翼……”我低聲喊著,沒錯,他就是俊翼,就是俊翼,他怎麼會現在死呢?他不該現在死的!他剛剛還求我去救那個曹老頭呢,他怎麼會死了呢?還死的那麼慘!我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還是熱的,接著我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扛起俊翼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人,不一會,幾個身著黑色西裝的人快步跑到我的麵前,整整齊齊地站了一排,領頭的那個人低著頭,用日語說道:“小姐,有什麼吩咐?”我看了俊翼一眼,貌似是因為剛剛奔跑的過程中牽動了傷口,他迷迷糊糊中皺了皺眉,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怕他支持不住,急忙對那群人說道:“趕緊給我找輛車,我要送這個人去醫院。”“是!”領頭的那人說完就準備走,“等等”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今天少爺回來過嗎?”“沒有,小姐。”我點了點頭,揮了揮手讓他離開了。“既然哥哥沒有回來,那麼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能在這裏悄無聲息地把俊翼傷成這個樣子?”我自言自語道。想起那一屋子的屍體,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可是,為什麼其他人都是一刀斃命,隻有俊翼被砍了這麼多刀?如果說是因為俊翼比較難對付,那麼這麼多刀早該要了他的命了,怎會讓他還留著條命呢?諸多疑問漸漸湧進我的腦海,我開始懷疑俊翼的傷另有蹊蹺,正當我為此糾結煩惱時,那個穿黑色西裝的領頭的人回來了,“報告小姐,車子已經備好,請問小姐還有什麼……”還沒等他說完,我就扛著俊翼消失在了他的眼前。我把俊翼放在後麵的座位上,然後自己坐到駕駛座上,那些黑衣保鏢本來想跟著,但是被我一口回絕了,我讓他們去剛剛我發現俊翼的屋子裏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活口,如果有的話務必把他們救活。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貌似還在猶豫,趁他們不注意,我一踩油門衝了出去,從後視鏡中可以看到他們拚命追著車子的樣子。我開車開得很快,我怕慢一秒就耽誤了俊翼的最佳搶救時機,一路上,我橫衝直撞的,撞翻了別人的攤子,撞倒了人家的推車,在身後無數種叫罵聲中我來到了日軍醫院門口。我跑到後麵,把俊翼扶了出來,一邊攙著他往裏走,一邊用日語衝裏麵喊道:“來人啊!快來人,救命啊!”不一會,幾個穿著白大褂的日本醫生推了個小車跑了出來,看到這場麵,我還挺納悶的:“他們怎麼像早就做好準備一樣?”隻是我還沒來得及多想,那些醫生就把俊翼接了過去,將他放在了急救床上。臨進醫院之前,俊翼突然醒了過來,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向我投放出求救的眼神,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點了點頭,表示答應。看到我的回答後,他嘴角輕輕上揚,接著便陷入了昏迷。我鬆開俊翼握著我的那隻手,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哥哥早先為我弄的通行證,攤在那幫醫生麵前,說道:“我是千葉美砂,這個人是我的朋友,請醫生們務必醫治好他,拜托了。”說完,我還給他們鞠了一躬,那些醫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全體立正,朝我鞠了一躬,比我彎的還狠,答道:“請美砂小姐放心,我們一定盡力。”話畢,他們便迅速推著俊翼進醫院搶救,而我,則開車回去收拾裝備,準備營救曹老頭。回去之後,我剛一開門,就看到哥哥和父親坐在沙發上,在聽到我回來後,父親看也沒有看我一眼,倒是哥哥,偷偷摸摸地朝我投過來一記同情的眼神,給我做了個“小心”的口型,然後就側過頭去,不再理我了。我走到父親麵前,喊了他一聲,他也沒有理我,而是拿起麵前的茶飲了一口,繼續沉默著。我看父親沒有理我,就準備回房。“站住!”我還沒怎麼走兩步,就被父親叫住了。我慢慢轉過身,低著頭看著父親,雖然我覺得我沒做錯什麼事,但不知為何,我始終不敢直視父親。時間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屋子裏靜的幾乎都能聽到秒針走動的聲音,大概過了十分鍾,父親終於說話了:“剛剛你去哪了?”我被父親突然的問話嚇了一跳,愣了半天,哥哥看我沒有搭理父親,便準備替我回複,父親看都沒看哥哥,手微微上揚,示意哥哥閉嘴,哥哥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嘟了嘟嘴,就不再理我了。“美砂,你到底去哪了?”父親再次發話了,我求救似的看了哥哥一眼,可是哥哥卻理也不理我,沒辦法,我隻能老老實實正視父親的問題了,但是我又不能把俊翼供出來,於是我反問道:“父親以為我去哪裏了呢?”父親冷冷地看著我,突然放聲大笑,他走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我的好女兒,臨危不亂,隨機應變,好好好。”我被父親的反應搞蒙了,我偷偷看了哥哥一眼,隻見哥哥並沒有因為父親態度的變化而感到驚訝,相反,他的眉頭比之前皺得更狠了。一向善於揣測的我如今也不知道父親和哥哥此刻心裏想的是什麼,不過很快父親就給了我答案,他寵溺般的摸了摸我的臉,語重心長地說道:“原本父親是不想讓你與這場戰爭扯上聯係的,隻是,你之前負傷在敵軍軍隊裏養傷後的事情已經被上麵發現了,他們知道你與敵軍有聯係,所以想派你打入敵軍內部,做我軍的內應。”我聽完父親的講述後,更為震驚。且不說之前因為哥哥的緣故我早已投身到抗日隊伍中,如今,我認識了孟成麟、方瑗還有團長他們,讓我去做內應不就相當於陷他們於危險之中嗎?可是,如果我拒絕了,也不知道日軍又會派什麼樣的人到他們身邊去,這樣的話,他們的處境會更加難以想象。父親看我久久沒有回應,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沒事孩子,如果你不想去就和父親說一聲,以父親在軍中的地位,你是不用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的。”我回過神來,急忙搖了搖頭,回答道:“為我大日本帝國利益獻身,女兒心甘情願。”說完,我偷偷瞥了哥哥一眼,發現哥哥正以一種說不出的眼光看著我,這眼光中有敵意,有擔憂,有疑惑,也有難過,我能體會到哥哥現在的心情,於是,我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告訴他不用擔心,他才漸漸恢複了平和。“那麼父親,我要什麼時候出發呢?”我問道。父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哥哥:“俊輝,你覺得呢?”哥哥抬起頭看著父親,似乎剛剛被人從自己沉浸的世界中拉了回來,不過我知道,這些不過是他裝出來的罷了,目的就是為了打消父親的疑慮。“父親,能不能不讓妹妹去?換我去行嗎?”哥哥依舊為我爭取著機會,哥哥他還是聰明的,這麼一來,在父親眼裏,哥哥還是那個疼愛妹妹、感情用事的小男孩,他絕不會想到,這個小男孩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並且早就違背了他的命令;再者,以哥哥原來的性格,他是決不會讓我涉險的,如果哥哥及時做出回複,就暴露了我的身份,這樣的話,才更會置我於危險之中。父親聽到哥哥的回答後,原本略帶防備的眼神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意和讚許。所謂做戲要做全套,既然哥哥都這麼說了,那我必須得陪他演下去:“哥哥,不用了,為帝國犯險,妹妹是榮幸的,這次你就不要和我爭了,就算這次妹妹不幸丟了性命,妹妹也是心甘情願的。”說完,我還向父親投出了一記“隨時赴死”的堅定的眼神,父親看到我這樣,滿臉心疼和憐惜,但更多的是自豪:“美砂,你是我大日本帝國的驕傲,父親永遠以你為榮。上麵命令你三天後出發,回到你原來呆的地方,為我們提供情報。”我整了整衣領,朝父親敬了個禮,大聲喊道:“是!”之後便回了屋。回屋之前,我趁父親不注意給哥哥打了個手勢,讓哥哥來我房裏商量點事。結果回屋後沒多久,哥哥便來了,他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問道:“美砂,你老實說,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我笑了笑,放下手上的行李箱,拉著哥哥走到床邊坐了下來,說道:“哥哥和我相處這麼些日子,難道還不知道我心向何處嗎?”哥哥皺了皺眉,湊到我耳邊,低聲說道:“可是,你終究是日本人啊!”我壓低了嗓子,學著哥哥的樣子,也湊到他的耳旁,回答他:“可是,我的靈魂是中國人。”哥哥聽完我的話,吃驚的看著我,我笑了笑,聲音也提高了些,“哥哥,你幹嘛這麼看著我?”哥哥他沒有回答我,隻是低聲呢喃:“我就知道你不是她,你們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之後,他也沒理我,便走出了門。哥哥的話讓我心生疑惑:難道他發現我的靈魂不是他妹妹了嗎?不可能!在這個時代還沒有穿越一說,但是他剛剛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