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好奇到井下看看而已,為什麼不讓我進去?”許雅琴說話時儼然含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你在奶脯上掛著那玩藝兒幹什麼?”一個長得有些帥氣的年輕人冷笑一聲,向許雅琴朝前跨上一步,“取下來。”
“我要用它拍幾張井下礦工采煤的情景。”許雅琴並不理會對方的粗言,“我在暑假來過一次,沒想到上次剛好遇上礦難。”
“井底下是隨便讓你拍的地方嗎?”
“我想把拍出的照片再加工成一幅美術畫。以另外一種藝術的角度來體現井下礦工的生活,也是為了引起社會更多的人來關注這個群體。”
“我是一個沒文化的粗人,你說的我一點也不懂。”年輕人邊說邊脫guang自已的衣服,然後迅速褪掉西裝短褲,身上隻剩下一條很窄小的三角內褲。
“你這是什麼行為?”許雅琴非常自然的態度,一點兒不因對方的行為而感到害臊。
“小姐,我隻是告訴你,井下沒什麼好看的。除了黑乎乎之外,就是有著和我一樣衣著的采煤工人。那些人是放置很久的幹柴,隨時會因一個火星,引起熊熊大火。像你這樣燙人惹眼的身軀,你不怕他們在下麵燒了它?”
幾個人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許雅琴沒說什麼,而是衝上去,拍地給年輕人一個耳光,緊接著一腳踢在對方的下襠。
“你說話給我客氣點。我是經過楊區長的批準過來的。你是不是不想在這裏混飯吃了?”
說完,許雅琴從身上掏出一張介紹信丟在年輕人的臉上,“請你看清楚。”
後麵那幾個人同時圍上來一起看,上麵寫著:有一名叫許雅琴的大學生前往南木嶺礦下寫生。請礦上有關人員接待。落筆簽名為楊敬嶺。誰也沒見過楊敬嶺的親筆信,但都知道楊敬嶺是管豁七個鄉的區長,權力不小。對於普通礦工,誰也不敢得罪。
“早說楊區長同意來的嘛。”年輕人捂住下身,一臉痛苦。
“這點小事,我原沒想著要打楊區長的牌子。”
“許小姐,下井很不安全。”年輕人迅速穿好衣褲說道,“讓我下去作你的保衛,算是對剛才得罪的賠禮。”
“不用,我自已下去。”
“等一等,我也下去。”江飛雲在後麵叫道。
“你是不是也得到了楊區長的親筆信?”年輕人回過頭去。
“沒有。”
“沒有?你最好滾遠點,不久前礦上出了礦難,最近礦上接連死了兩個礦長,還嫌熱鬧不夠嗎?出了什麼事,我們這些護礦的人都得完蛋。”
“我爸爸就是在這裏發生礦難的死者。他身上一直珍藏著一張與我合影的像片,我爸爸被抬回去時這張像片不見了。那是我們父子唯一合影的像片。我爸爸就這樣匆匆地走了,一張像片也沒留下。我想去井下找找看,像片是否掉在了裏麵。”
“不行----”
“讓他下去陪我。”許雅琴表態了。
年輕人沒再說什麼,而是默默從旁邊的辦公房裏拿出兩套下井用的衣服與頭盔,和兩盞照明用的礦燈。
“小心點。”年輕人不放心地說道。
井口周圍翠綠的樹木被長期的煤灰染成了深黑。一道彎彎曲曲的鐵軌從井口向內延伸到一個漆黑無聲的世界。
兩人用手攀著礦井的壁沿,躬著腰一步一步往下挪。頭頂上水泥糊成的巷頂隨時會出其不意地給額頭撞成一個包。每下去一步,心頭兒就會浮起一絲莫名的恐懼。頭頂上的礦燈在黑暗的包圍下發出的光線,顯得那麼微弱,不能完全將眼前高低不平的石梯映照出一幅清晰的輪廓。在反射光的作用下,唯有鐵軌顯得錚亮耀眼。像在太陽底下調好光圈的照像機,拿到一個黑暗的地方,光圈的進光量顯然不足以對眼前的景像產生曝光成像的效果,為了一點點地適應礦內的光線,兩人不得不將眼睛睜得很大。
五十米的下山井道兩人走了足足二十分鍾。不時有人從下麵走上來從身邊擦肩而過。礦井周圍全是碗口粗的樹木在支撐,沒有岩漿噴撒,沒有水泥粘固。由於頂部的壓力,支撐的圓木扭曲著變了形,隨時有著危險發生。
許雅琴的心兒吊到了心口上,黑暗中像是有著一種力量在支撐,使她頑強地一步步往下走。
她瞧了瞧江飛雲,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憑著礦燈的晃動,斷定江飛雲絲毫沒有停止繼續前進的跡象。
一張合影照居然使他貿然下井,可見江飛雲父子倆之間一定情深如海。許雅琴在心中不禁發出一種深深的感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