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了,整個洛陽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漆黑的夜幕之中,隻有那些星星點點地燈光在閃爍,這其中,尤以銅駝大街兩邊的燭火最為明亮!
銅駝大街兩邊住的全部都是貴族富戶,身份不夠的還沒有資格到這裏安家置產,雖然對大部分人來說,天黑了就該入睡了,可是對某些豪門貴族來說,白天需要去衙門點卯理事,晚上才開始他們的奢侈生活,越是身份高的就越有人爭相宴請!
銅駝大街第二層,有一座占地極廣的府邸,即便府門未開,可裏麵還是歡聲笑語不斷,歌舞絲竹之音聲聲悅耳,門前兩座石獅子威武雄奇,府邸牌匾上書”安陽候府”!
這府邸的主人正是石崇,石崇因伐吳有功,得封安陽鄉候,後來又得武帝重用,從黃門郎做起,一直做到散騎常侍,侍中等高官顯職,加上他父親石苞官至司空,在朝中交遊廣闊,而且石崇本人長得俊美絕倫,在朝中人緣也很好!
本來石崇與楊珧的關係也很好,可是楊駿執政多樹親黨,不得人心,石崇曾與何攀上書勸誡,可惜楊駿沒有聽納忠言,他自忖再與楊家交往下去,自己早晚也要被楊家牽連,在楊駿沒被誅殺之前,就自請去往地方任職,正好此時楚王司馬瑋來了京城,荊州重地,無人鎮守,楊駿就把他外放為南中郎將、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加鷹揚將軍,可以說是集荊州軍政大權於一身,也正因為他的明哲保身,上次的死亡名單上才沒有他的名字!
隻是京中大亂方止,洛陽城一直戒嚴,他也就一直留在京城沒有南下,現在朝廷終於解嚴,他已經定好了行程,明日起程趕赴荊州任職,今日他宴請朝中同僚,以為謝禮!
內室之中,石崇正與潘嶽淺酌談笑,雖然潘嶽的談興不高,可是石崇還是拉著他飲酒作樂!或許兩人都是一樣的當世俊美男子,石崇與潘嶽都是對方最好的朋友,隻是石崇官路順暢,而潘嶽則是仕途多桀,到現在還是白身!
“安仁賢兄,可是在憂心前程之事?”石崇看到潘嶽一直悶悶不樂,心中明了,眼裏帶著笑意有些明知故問的意味!
潘嶽橫了他一眼,沒有作聲,隻是又飲了一杯,然後才歎了一口氣,”愚兄實在不甘心啊!”
說起來,潘嶽的仕途實在是坎坷,潘嶽也是出身官宦世家,他的祖父潘瑾是漢朝的安平太守,父親潘芘是曹魏的琅瑯內史,他小時候就受到了良好的文學熏陶,總角之齡時就被人稱為”奇童”,可是說從小便聞名於鄉裏,長大了之後,被當時的司空荀勖召為司空掾,同時還舉為秀才,正式踏入宦途!
不久,武帝司馬炎為了表示親民重農之意,親自躬耕於洛陽城外的藉田,潘嶽這小子就作了一首《藉田賦》稱讚其事,受到世人褒揚,才名越發顯赫天下!可是要拍皇帝的馬屁,何時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屬吏,此後十多年他都沒有升官,就是因為遭人忌恨,這也是他少時聞名,恃才傲物的後果啊!
又蹉跎了些年,或許是他的名氣的確很大,當時時任太尉的賈充,也就是賈後之父,把他召為太尉掾,那時他才三十二歲,卻白發早生,又作了著名的《秋田賦》,當時還沒事,幾年後又被免職,直到不久前太尉楊駿聽聞他的大名,召為他太尉府主薄,沒想到...
說起來,潘嶽每次都有粗大腿可抱,可是每次他的運氣都不好!
“安仁兄寬心,愚弟昨日已經拜會過尚書左仆射,向東安王稟明過你的情況,東安王已經答應,不久後把你外放縣令!”石崇笑嗬嗬地說道!
“賢弟..!”潘嶽一時無盡的感激湧上心頭,雙目泛紅,眼淚都差點流下來了,看到潘嶽這個樣子,石崇指著他又是一陣大笑,”安仁兄,你著相了喔..?”
正在兩人高興的時候,外麵就有管家急急拍門,聲音裏還有著極盡的惶恐之意,”老爺,老爺...!”石崇皺了皺眉,沉聲喝道,”進來!”
外麵進來的不止一人,除了管家之外,還有幾個仆役手裏抱著東西,待他們把東西放在地上,打開之後,石崇與潘嶽看到這些東西,都大吃一驚,隻有石崇心裏若有所悟的同時又摻加著些許可惜,憤怒之意!
管家拿過一封書信,遞給石崇,”老爺,這是在箱子裏發現的,這些東西也是放在府門之外,來人拍開府門之後,就不見了蹤影!”
信封上的字石崇都沒有仔細去看,拆開信一看,清秀的字跡中透著一股剛烈果決之意,”真珠十箱,黃金十箱,以作吾二人贖身之資,從此之後,再無瓜葛!”
原來,這些仆役抱進來的居然是真珠與黃金各十箱,難怪這管家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潘嶽看到石崇滿臉的鐵青,心下疑惑地同時又好奇起來,雖然早就知道齊奴(石崇的小名)致富有方,可又是誰欠了他這麼多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