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涵等了會,見汪延東眉開眼笑地進來,卻不見那三個女孩,方子涵忽然有些悵悵的,想上前問一下,想想還是忍住了。
第五天排練正式開始,暫定14個節目。本著既要繼承傳統又要與時俱進的原則,節目船燈、趕驢等就在以往基礎上融入些時興的話和題材,另外新增了三個時尚節目——現代舞、健美操及魔術。房間小,輪流一個一個來。昨天那三個女孩沒來,方子涵有一搭無一搭地指導著。又排船燈和現代舞了,又見那兩個陌生的女孩了,倏地過來,倏地過去,一頭柔順黑發在一群黃色的頭發中顯得卓爾不群。待節奏悠然緩下來,那張姣美鮮妍的臉兒又出現了!今個看去除了昨日的溫婉端定,益添從骨子裏悄然逸溢出的優雅、爽截和柔美;那雙眸好像也比昨日的大又亮了些,不笑也帶著份怡然的笑,活泛得原本就妥帖生動的臉兒越發鮮妍流暢起來。方子涵慢慢又恍惚,覺得那端麗嫻雅的臉兒以前哪裏見過,畫上的?電影上的?幾十幾百年前的嗎?說不清的,難道是在夢中,忍不住多看幾眼,要從那臉上發現些什麼,關於那些澎湃和青蔥的甜蜜過去。她恰眼眸流轉,鳳眸與他相遇。方子涵恍惚間感到對方的臉一紅。雖極須臾的一瞬,卻分外叫人心跳加快。緊接著她又轉身去了,轉進那韻律歡好的隊伍去了。方子涵呆呆地望著那嫋婷婀娜的背影,似乎正從裏而外逸放一縷縷火焰,肩上那長發挽成的長長馬尾,騰歡躍跳,生生不息的火焰的焰心一般,讓他一時身熾目眩……
正當方子涵靈魂出殼,他又聽得那討厭的聲音耳邊響:方科長你買水怎麼不買茶葉?快去再買去。”方子涵迷糊地望向汪延東,卻見他轉臉和水琴眉開眼笑聊得火熱。
方子涵默默來到街上,心裏不禁感慨萬端:時代的車輪飛速向前,年輕人也跟著與時代與時飛進著,以至進化到現在哪裏還能找到一個會臉紅的女孩呢?她們一夜間就像吃了不摻假的催熟素——慣看風月,諳熟情愛,羞澀於她們是多麼奢侈的事。其實她們是80、90後,正年輕,時空交彙的美麗光彩炫目著,無需裝扮就個個是精美的精靈,可人生情愛之河早早從她們身上流過,留下大大小小的河床。青春無敵啊,無敵的她們把身體當鑰匙,提前開啟人生本應神秘而厚重的鎖。
中午夥食安排在附近一個叫張嬸的家裏搭的夥。好在文化局離張嬸家不遠,十分鍾不到的路。張嬸40多歲年紀,穿件大紅的夾襖,一看就是個勤快人,家裏屋外拾掇的井井有條。就見她圍著個紅布兜,麻利地在灶台上一番忙活,就每桌端上三大盤菜來——大大的臉盆盛的。眾人排練好似心照不宣按年齡職務大小有序坐好。劉團長陪著方子涵和汪延東坐一桌,其他人則坐另兩桌。大家抹著油滋滋的嘴不停說大鍋飯就是香,香啊。這時演出組一個吹笛子的叫馬長根的中年男子滿臉是笑地道:“這就叫原生態啊,菜不打藥,沒有汙染;飯施的是農家肥,更是天然綠色環保,汪局你說是不是哩?”汪延東微笑地望了他一眼,勉強從嘴裏飄出蚊子打噴嚏時發出的幾聲嗡響。緊挨一旁坐的方子涵沒聽甚清楚,隻聽得馬長根說什麼飯施什麼什麼肥,正要咧嘴笑,卻見馬長根連連點頭,說汪部長說的對說的對,汪部長不愧是領導,一級領導一級水平,不服不行啊。
下午才排會,汪延東一邊端著茶杯邁著方步過來一邊手摸臃腫的肚腩道:“這樣搞下去怎麼行,一點新意都沒有,這樣排下去,怎麼能在市區彙演裏脫穎而出?怎麼向市裏領導彙報?認真排,認真排,舞姿一定要優美,動作一定要規範,台步一定要幹淨利索,利索利索再利索。”
大家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紛紛拿眼盯他,希望他能現場來個端莊利索法,可看著他像孕婦要臨盆一樣的肚子,知道他隻會言傳不身教的。他那硬梗的身子,醉猩猩走路的樣子,看上去也不會利索的,猥瑣還差不多,叫人忍不住掩嘴心裏揶揄:外行充內行,處處高鳴放,句句是真理,就是不適用。
汪仿佛看穿眾人心思,慍火道:“這怎麼行,良秀(莠)不齊的,今晚你們回去一人備一個節目明早過場瞧瞧,好的留下,孬的給我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