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是三個時辰後,梨璐扶著她起身,從腰間取出一隻瓷瓶,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塞進她嘴裏,一邊幫她順氣一邊嘀咕:“這傷少說也得休整半個月,我的行程又耽擱了。”
俞綿音知道自己被救了,但對方是什麼身份,又為何幫她,還不能確定,隻能靜觀其變。
抬起眼簾瞧了一眼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的美糅合了妖嬈和清純,見之忘俗。
梨璐為她搭脈,半餉後對她說:“如今你真氣紊亂,氣血虧空,幸好遇見我。”
打來水給她擦了臉,又往她臉上塗抹著什麼。
她眉頭緊皺,但說不出話,糾結的樣子逗樂了梨璐,“這是桃花麵脂,你臉色太蒼白,給你潤潤膚。”
絨墩露出個小腦袋,巴巴看著床上躺著的人,俞綿音嚇了一跳,頭一次看見雜毛的“小熊”。
東宮。
六率排成一排站在夙秉荏麵前,夙秉荏轉著玉扳指,“說說吧。”
侍衛呈上一支發簪,“卑職等按照俞指揮使留下的記號追蹤到南郊邊界,看見地上有一潭血水,還有三匹被橫腰砍斷的狼,未發現俞指揮使的屍骨,隻發現了這支發簪。”
“遇到狼群了?”夙秉荏幽幽歎息,“放在桌上吧。”
待六率退去,夙秉荏呆呆坐在桌前,“被狼群拖走了屍體麼?真像你的個性啊,臨死前也不忘殺幾個敵人陪葬。”
多年前,夙秉矜被廢太子之位,夙秉荏被立為儲君,那年寒秋特別冷,他坐在牙行的雅棚裏,看著一排排的小孩子低著頭,等待被人領走。
那一刻他看見了一雙冰冷的眼眸,那雙眼眸很冷,很難想象是一個四歲女孩所具有的目光,她就靜靜站在那裏,平視前方,不卑不亢。
“你的名字?”十二歲的夙秉荏以救世主的傲視感問道。
“俞綿音。”
“會什麼?”
“求生的本能。”
那年他帶她回了東宮,當年獵狩她從狼群中救了他,那天他對她說:“長大我會娶你。”
後來,他把她送給了蓉帝,又一年錦衣衛突然出現了一名帶刀女侍衛,再後來這名女侍衛接管了錦衣衛。
她是蓉帝的刀劍,替蓉帝背了許多黑鍋,她的嗜血她的殘忍,不過是蓉帝仁慈的反麵罷了,她是蓉帝的影子。
而她曾經也是東宮六率的一員,是夙秉荏安排在蓉帝身邊的棋子。
夙秉荏看著桌上的紅瑪瑙發簪,這是六年前他送給她的唯一一件首飾,也是她收過的唯一一件首飾。
顫抖著雙手將已經兩半的簪子合在一起,掏出汗帕包裹起來,“音音,對不起,對不起。”
是他央求俞綿音請旨剿蔻的,實際上是想剿滅她呀。
她早已不受夙秉荏控製,桀驁不遜,恃寵而驕,不聽號令,她的主子是蓉帝,蕭驄早想除掉她!
蕭驄買通了錦衣衛副指揮使,在上山剿匪時,副指揮使掌控的援兵沒有及時趕到。
前鋒軍隻有五人,其餘四人被賊寇扔下山崖,俞綿音看著同伴被殺,殺紅了眼,她在山寨惡鬥了一整天,孤立無援。
這群賊寇不是普通的匪,而是蔓國的叛軍,他們武藝高強,無處可去,乃亡命之徒。
而這些音塵,夙秉荏都知道,他在一步步算計俞綿音,讓她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