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剛易折,罷了罷了。”儒生仍是搖頭,負手歎息。
船上下來的人以一名身著短打的黑發青年為首,之後便是水手和苦力,而隨後下船的白袍神職人員似乎也是以此人為首。
徐平隨著人群也跟在其後,細長的雙目中眼波流轉,留心著身邊的一切。
船員們小聲嬉笑著揮灑著汗水搬運著船上的貨物,而那名黑發青年則笑容可掬的來到了管家身前。
“願天父庇佑你我的先生,請問按照先前的條文所敘述的工程完成了嗎?”黑發青年笑容可掬衝那位管家服飾的老人道。
“是的!可是我想知道,這一行想必並非閣下主事吧。請問主事的萊克神父現在在哪裏?”管家依舊是不苟言笑,言辭間隱隱有幾分質問的意味。
不過青年似乎是早有準備,搖了搖頭笑著將右手搭在了管家的肩上。
見得此景徐平眼角微挑,這一手在徐平眼中雖然並未運用任何詭異力量,但是手法巧妙,分明有些許東方武學中錯筋斷脈的手法影子,另外卻似乎用了幾分巧勁。
與此同時那青年低聲說道:“為了防止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再加上他另有事要做,所以他就先行一步了。”
管家不動聲色的身形滑開半尺,閃開了青年所搭著的肩膀,凝視著青年的眼睛好半晌,隨後扶了一下自己有些滑落的單片鏡,轉過身什麼也沒說就往回走去。
而那位儒生卻是飄身上前,長衫袖口微動,抬手五指微彈,氣機流轉間便分拆了黑發青年的錯筋手法。
“儒門浩然氣?領教了。”
黑發青年看了看略有些抽搐的手掌,吐了口氣低聲道。
但那儒生隻是不語,轉而負手離去,遠了碼頭鹹腥。
看著眼前這幅場景,徐平暗吐了一口冷氣,雖然早有預料,但是他還是有些心悸。
正如其之前所料,此界天地元氣如此稠密,實力層次自然絕不會如他先前所在的人界那般,連個結丹期高人都無有幾人。
說不得此界連元嬰期這等層次的妖孽級人物也會存在,至於更高的……他不敢想。
道門修行分為煉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大乘,這幾重境界。
重重玄妙,言起甚為繁複玄奧。
但修行一道艱深苦澀,尋常人中少有幾人能夠修行,即便能夠修行也是各有不同。
而道門修行之輩大多終其一生駐足煉氣境界,這等第一重境界,也不過是壽長少病,神通法術隻屬微末。
而若能晉入築基境界便是真正進得修行之道,各中關竅容後道來。
修行非唯道法一途,不過境界分野也自相若,隻是其中玄妙不同,也且待日後再提。
像眼下這幾人,在徐平看來,那黑發青年手法獨到,但手段尚未盡出,不明其深淺高下。
而那長衫儒生一手儒門浩然氣,至少也到了道門築基中期境界,且看其儀態從容,想來修為手段比之黑發青年隻高不低。
徐平麵色再度蒼白起來,藉此他也更加小心,甚至畏懼這個世界,因為層次高度不同了。
也許僅僅是因為這些,也許是對於那個雨夜的恐懼和遺恨依舊存在。
而那份不甘和怒火,還有些其他的東西可能都被掩藏,並深埋於心中最陰暗的溝壑之間。
穿過碼頭稍顯秩序的雜亂道路,徐平低眉垂首,與其他孩子跟著前方的諸位神職者以及那名金發中年劍士身後緩緩前行。
走過碼頭的倉庫牆角,徐平的目光瞥到了牆角旁,暴露出的遠處酒館的窗口,他瞥到了一頂黑沉的船長大帽,以及大帽遮擋的陰影下那道鷹隼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