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國說：爸，這事不太一樣……
正說著，老父親突然咳嗽了一下，臉上一下很痛苦的樣子，嘴角抽搐了幾下，又昏過去了。
陳誌國趕快住了口，按鈕請醫生過來。
醫生看了看儀器，又試了一下老人的脈搏，責備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讓病人說這麼多話？請你們都克製一些。
陳誌國也自責起來。在他的心裏，父親是他最敬重的人。老爺子雖然愛國敬業，對工作兢兢業業，卻也是個情感豐厚的人，對母親和兒孫們都慈愛有加。記得當年自己一定要報考文科，父親雖然極不樂意，卻在第二天就為自己找了全套的文科複習資料。後來自己做了一官半職，特別是主管全國重點建設項目審核工作後，老家的相關部門托人來找老爺子說話，父親也是當麵回絕，不讓人給自己留下半點話把。父親總是想把最好的東西都留給家人，留給他人。隻有對他自己什麼都舍不得。
除夕之夜，賀年的鞭炮此起彼伏。由於父親還在昏迷之中，全家人誰都不願離開病房。醫院的管理也比平時寬鬆多了，不再往外趕人。大哥大嫂便把飯菜端到了病房，大家就這樣在父親的病床旁過了大年。
連續幾天，陳誌國都基本是在病房中度過的，實在疲倦了，就趴在母親的陪床前打個盹。父親其間也醒來過幾次，但已經沒什麼力氣說話了。全家人都格外緊張起來。主治大夫說，多陪陪你們的父親吧，上帝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父親是正月初五那天走的。那一天，父親早上六點多就醒了，突然開口說餓得慌，想吃豆漿油條。大家立刻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要知道，父親已經多日滴水不進了。大哥含著淚水答應了一聲，就到醫院外的早餐亭去買了豆漿油條回來。父親還真喝了幾口豆漿，但油條卻怎麼都咽不下去，隻好聞了聞。吃過早餐，父親的精神突然變得很好，臉色也特別紅潤起來，他不停地找人說話。把所有的親人都叫到床前說了一遍。
輪到陳誌國時，父親說：三兒，我們陳家，世代清白。為父不指望你當大官，隻希望你做好事。你千萬記住了，如果做不了大好事，也永遠不準做貪官啊！
那一刻，陳誌國拉著父親的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不停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