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林心想，這些話都是老一套了，別想蒙騙我，我可不是二百五。不過，看他們的表情，還是小心為妙。他假裝老實地說：相信，我相信。所以，我一直在主動交待。
劉川生說：相信就好。我問你，周成林，你真的以為你隻犯了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嗎？你真的以為隻能最多判你十年嗎？
這是周成林早就明白的事。而且，張曙光在電話裏還給他保證過，保證讓他不會坐上兩年的牢，隻要判決後，就馬上給他辦理保外就醫。
周成林不緊不慢地說：我不知道我該判什麼罪，但我相信政府。
劉川生突然提高聲音說：好。希望你是真的相信政府，而不是相信他在電話裏哄你的那些鬼話！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人家都已經交代了，電話裏那些話不過是哄你開心的！
周成林大吃一驚，禁不住抬起頭來看了劉川生一眼，隨即他又低下頭去，喃喃道：什麼電話？什麼他哄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劉川生看到這些話的效果十分明顯，知道已經打開了缺口，他平靜而鄭重地說：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人家虛假的兩句話上，這是很不明智的。周成林，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既使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隻要你老實交待，我們依然可以不追究你的行賄罪。但是，如果錯過了今天這個機會，讓人家把坦白從寬的機會都搶走了，你就自己一個人死扛吧！
周成林還是不能相信，從張曙光昨晚和他的通話中，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他低著頭，仔細地想著那最後一次通話中的每一個細節。
看到周成林的模樣，劉川生知道對手已經順利地進入了自我懷疑的階段，他必須立刻加溫，讓對手盡快地進入到自我煎熬和自我崩潰的境地。
劉川生嚴肅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們對你們是早就立案偵察了。他隨即輕輕地念出了周成林最怕聽到的那兩個手機號碼：周成林，你不會天真地認為我們公安部門不對這兩個電話進行跟蹤監聽吧？別以為他老人家官大就能罩住你。劉川生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老實告訴你，省委和市委反腐敗的決心是堅定的！他老人家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人家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你身上，將自己洗得幹幹淨淨。而你呢，還在這裏可笑地硬扛！周成林！你就準備把牢底坐穿吧！
劉川生的這一席話，句句都像利箭擊中了周成林的心房。周成林已經完全崩潰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從頭頂上冒出來，全身卻冰冷而麻木。他的身子一下癱軟下來，好不容易從嘴裏擠出了一句話：能……給我一支煙嗎？
正在這時，審訊室的門一下推開了，張曙光和楊明、林濤等專案組的負責人並肩走了進來。
張曙光走過來，一把握住劉川生的手說：同誌們，你們辛苦了！不過，為了早日結案，對唐州市人民負責，希望你們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堅決把這些個難關都早日攻克下來！
劉川生握著專案組組長的手，眼睛卻一直看著對麵的周成林，他被這個插曲弄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在尷尬之間，劉川生發現，周成林好像被打了一劑強心針似的，原本癱軟的身體重新蘇醒，慢慢坐直了起來，還用眼睛瞟了握著他手的張曙光一眼。那說不清的眼神包含著太多內容。看到這個情景，劉川生的心一下沉到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