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在李少華身邊成長的鍾長鳴就處在內心糾結之中。從李少華身上，他學到了不少官場智慧和處事經驗。李少華臨事的冷靜，對官場人生的深刻洞察和順勢而為的大局觀，都是他所特別佩服的。但是，李少華因為家庭的原因而沉溺於女色的致命弱點，又是鍾長鳴所不齒的。雖然，武將不怕死，文官不貪財，還是嶽飛時代清明政治的理想。但要真正做到這兩點，既使在現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人對生命的珍惜和對物欲的追求，本來就是人性中的基本欲望。官路雖然並不等同於是一場向人性開戰的戰爭，但像李少華那樣毫無克製的放縱自己原始欲望的做法，無論如何也不是官場成功者所應該的行為。
今天，陳誌國的一番話又把鍾長鳴內心的糾結挑了起來。在鍾長鳴看來，在中國的官場上，因為從政指導思想的不同，又可以分為兩種人。一種是潛規則派，他們是官場中的現實主義者，把官場中真正風行的潛規則作為自己思想和行為的基本準則，而把官場中的明規則隻是作為台麵上的表演程序。這一派，人數眾多，占據了官場的主要舞台，顯得主流而優勢。另一種是社會潮流派，他們是官場中的理想主義者。這種人，敢於把世界上先進的思潮和普世的價值作為自己思想和行為的指南，對官場中的明規則敢於改革和完善，對官場中的潛規則勇於批判和抵製，是官場中的另類。這一派，人數雖少，但顯得星光熠熠，也是痛快而燦爛的人生。不過，讓官場中許多人無法認同的是，在現實生活中，他們中的成功者太少，而失敗者卻很多。
鍾長鳴的糾結之處也正在這裏，在內心深處，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向往社會潮流派。特別是陳誌國的到來，讓他近距離地看到了這種官場人生最直觀和最生動的樣板。但是，他又害怕失敗，從李少華身邊長期接受的潛規則派的各種理念和作法，又時時敲打著他脆弱的理性和敏感的心靈。
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他此刻已經站在了自己官路的緊要關頭。如果按照陳誌國所指引的方向走，將新區的體製和機製建成一套嶄新的係統，鍾長鳴不但要推翻自己原有的基本構想，給自己今後的領導之路設置更多的艱辛和挑戰。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也必將從此走上理想主義的官場人生道路。而如果不按照陳誌國的理想主義道路前進，他又將以怎樣的官場智慧去應對這位唐州市的最高領導，從而穩健地步入現實主義官場路徑呢？
思來想去，鍾長鳴決定找李少華直言相告，在特別善於洞察官場人生的老領導的這麵明鏡的觀照下，把內心的糾結做一個了斷。
依據兩人在電話中的約定，晚上八點半，鍾長鳴自己開車到了天水閣。他在天水茶樓要了一個小包間，泡了壺新上市的龍井，自斟自飲，等著李少華的到來。
李少華在天水閣的餐廳大包間裏陪省人事廳的幾位領導吃飯。一會兒，送走了客人，微有醉意的李少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