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菜園裏(1 / 1)

魔芋

魔芋開出一條條紫褐色的花棒,但誰都不想采來玩。

你看,葉梗上那怪怪的花斑像哪樣?

唔,泥土下麵,它的根,難說是一條盤著的花蛇。

黃瓜

兩棵黃瓜,在鐵籬笆上越爬越遠,那長長的藤蔓,翹著好看的阿拉伯卷須。一棵暑假前就掛了果,大條小條像舂鹽棒,嫩的黑綠,老的泛白或微黃。嫩的生吃,老一些的做涼拌或下鍋炒,已經吃了好些頓。

但另一棵呢,也早就開花,卻至今不見動靜。婦人埋怨說:“怪囉,老得大不得。”

男孩也湊過去:那一對一對的葉子長得也不錯嘛——其實比結果的那棵還要茂盛些,還有那一盞盞的小黃花,也還開著,可咋個沒得作為呢?

同一個品種的兩棵黃瓜,它們是同時栽下的,也栽在一起,也一樣的培土上肥,落下的雨水一樣多,蜂蟲一樣地飛來嗡嗡營營唱歌,番木瓜和棕櫚樹的影子拖曳得再長也都壓不到它們身上。

真是分不出有啥子區別,可為哪樣會不一樣?男孩想:不掛果的那棵黃瓜,一定是它自己不想結,是它自己有啥子想法……

用黃茸茸的毛衣針當柄,野生的蕨菜搖起一把把綠扇子。

一大早就爬到桑樹上的打爛碗花,把紫紅的花杯垂下來,對綠扇子說:“給我點水,要熱死囉。”

男孩低頭使勁一扯,把綠扇子搶到手裏。哎呀,扇子背麵,粘嵌著一排排蠶籽般的東西。

蕨菜啊,你也會下蛋?還是在幫誰養娃娃——這麼多?

豇豆

纏著青青的苞穀稈,豇豆一圈一圈地往上爬。

紫紅的細藤上,從菱形小葉子下麵,鑽出一條條蛐蟮——又細又小的莢,多可憐啊。藤梢上還開著淡紫色的小花。

男孩發現,這豆藤總是往右旋轉著朝上爬——咋個不往左呢?

苞穀螞蚱

7月,每一棵苞穀都撐起一柱天花,像《上甘嶺》裏頭王成身上背的那種發報機的天線。它太高,男孩根本夠不著。

像背娃娃,每一根苞穀稈上其半腰部位都長著穗苞,傾斜著,基本上是兩苞,一苞的也有,三苞的罕見。穗苞被一層層青皮緊裹。那穗苞尖上掛垂著纓須,或白或紅,男孩揪下一撮,拿它來當胡須,黏在嘴皮上——涼幽幽。

呀——,男孩一聲驚叫。他的手背被蠚了一下,火辣辣地疼。那長鐮似的葉子背麵,他尋見一隻渾身是毛的綠辣蟲。扯下葉子,踩上一腳。

特——,一聲輕微的脆響。一隻碧綠、威武的苞穀螞蚱,跳停在一綹紅纓子上。它三四寸長,菜園裏最大的螞蚱,裹在身子上麵的翅膀卻很短,一寸多點,怪不得飛不動,隻會跳。

它發出戚戚哧哧的碎細的聲響。它那圓腦殼上的觸須一晃一晃,牙縫中吐出些綠色的口水。男孩原地蹦起,揚手,一把抓上去。

不過,他擄到手裏的卻是一隻竹節蟲。淡綠色。軟妞妞的一根草。

鼻涕蟲

踩著露水,男孩進園子裏摘青菜,又碰見鼻涕蟲。有一回,他沒把菜洗幹淨,差點把它也下了鍋——嗯,想起來就惡心。

不過,今天心情好,母親不在家,沒人催。他沒有用指尖把它彈向空中,而是盯著多看了幾眼,突然發現,這黏乎乎的小黑蟲,也有一些好玩的名堂——

一長一短的兩對觸角,像是發報機的天線。它給誰發報,蝸牛?還有,那兩根長長的觸角上,分明有一對怪怪的眼睛!哎,給瞧得見我?

男孩曉得鼻涕蟲不會理他。但他還是想問:腳都沒有一隻,你從哪裏爬出來,又是誰生下你——難道是夜裏的露水不成?

洋薑

“你家的葵花長這麼小?”男孩的同學不認識洋薑。

不過,緊挨著刺籬笆、細高細高的這大蓬洋薑,倒真有點像葵花。

它們舉著比柿餅大一些的黃花盞。葉子比葵花葉淡,像被碎米糠染過,泛著淡淡的白霜。

六角形

黃瓜開六角形的小黃花。

番茄花也是六角形,淡紫色的花瓣中央,是黃燦燦的花須。

辣椒花也是六角形,花更小,但是白得像耗子的牙齒。

菜園中還有哪些也是六角形?男孩轉悠半天沒有找到。可能隻有這幾種蔬果開花的時候,六角形才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