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1 / 1)

把黃豆籽兒篩簸幹淨。篩不去簸不掉的,用手撿。那蔫癟或長黑斑的,以及一些頑固的小石籽,或枯草雜物,統統要清除。百分百地要幹淨。

拿到太陽下晾曬。

喂進磨眼拉成豆瓣。

用冷水泡兩三個鍾頭,讓豆瓣變白發泡。

撈起,再上磨,同時不斷往那磨眼中少許地添水,推成半稠狀。

用沸水攪拌。

攤開一塊四方形的紗布,過濾,得生豆漿。

將生豆漿傾回鍋中燒煮,直至暴漲,成熟豆漿。

一個圓形大鋁盆,裏麵已備好石膏水。熟豆漿舀進去,攪拌。七八分鍾後,水落石出,沉澱出來的是嫩豆腐,也就是豆花。

另一塊同樣四方形的紗布,叫“包帕”,鋪進同樣是四方形的浪篩中。接著,葫蘆瓢伸進那大鋁盆,舀起豆花,一瓢接一瓢,轉移到這裏。

包帕的四個角彼此疊攏,迅捷、輕巧地將豆花完全蓋住——完全地包好,哦,原來這就是“包帕”的意思。

壓上一塊砧板。再壓上一兩塊鬆柴。那從包帕裏被擠、榨、滲出來的水,黃生生,是窖水。

六七個鍾頭,夜盡天明,剩在那包帕裏的就是豆腐。這世間最美的食物之一。

嗯,還有,前麵那塊用來濾生豆漿的紗布,裏麵有濾剩的生渣。將其放進盆裏,稍微摻點水,揉麵團般狠狠地擠,出來的是“二漿”。

“二漿”倒進鍋,煮漲,也是熟豆漿,要麼繼續變成豆花,要麼用來煮“連渣醪”。

少年跟母親下蔗田,薅出不到兩丈遠,驟雨來臨。母子倆跑碾房避雨。

雨老不停。“算囉,回家推豆腐。”

推著石磨,婦人嘴裏嘮叨,在算賬:好點的豆子,要兩塊多1幫,1幫將近5斤左右;1斤推得3斤,每斤賣得個3角多錢……

每次,推個1幫或1幫半(偶或也增至兩三幫),做個10多斤,一兩斤留家裏吃,其它拿上街賣掉。

少年家的豆腐做得好,隊上街上都曉得。它幹淨、亮澤,像微微透黃的白玉,入口,滋味純正清香。

豆腐好賣,可是找不著幾文錢——扣出買豆子的花銷、燒柴和做豆腐所付出的精力。

“就是落得灶房裏多個吃呢,另外嚜,圈裏頭的豬也跟著沾光。”雖然如此,婦人卻是開心和滿足的。

豆腐好吃,豆漿燉稀飯也是香鮮無比。豆渣喂豬。不過,少年覺得,蒜苗炒豆渣——豆渣煎黃一點,油鹽放充足一點——還是很爽口,拿來喂豬有些可惜。可是不喂豬又沒肉吃。

還有窖水,也喂豬。窖水清涼、敗火,少年自己也喝。窖水的那種回甜,讓喉嚨和胃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