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下老街生產隊之後,糖廠的通知也終於發到江邊和船邊生產隊。船邊隊從阿趙家開砍。不過,每隊每天隻準砍1萬斤。
“小寒……然後大寒——”那天,婦人掰著指頭,在跟大兒子和兒媳婦合計,“輪到我家已經是十五,有點晚。”她說的是農曆臘月十五。
到了這天,那糖廠的老向卻又不同意,說朝後拖,哪天砍嚜再聽通知。
“那不得——”婦人說,“盤這幾丘蔗田,一年來快磨死人嘍——這甘蔗要砍!”
“不行。”糖廠老向說。
“今天要砍!”婦人說。
“那明天嘛。”糖廠老向又說。
“就今天!不管你們要不要,”婦人說。
少年托人跟老師請假。來幫工的有本隊的燃竹、阿允、黃妹妹,唐家坪隊的唐幺妹、燕輪的媽等。
揮刀奮戰5天半,再添1天半運完稱完,五畝三的蔗田,交糖廠6萬斤甘蔗。
再過3天就大年三十,這天,來了兩個人,糖廠廠長,還有老向,他們找到鄉村教師家。家裏沒人,又找來田裏。婦人帶著兒子在薅油菜。
“阿孃,你們家做活路太紮實囉,”瞧著少年的母親那種認真、下細的樣子,他們說,“——是啊,怪不得!”
少年家種的甘蔗得了第一名,無論單產還是總產。他們說,想來了解一下奪魁的原因。
“今年這茬蔗田,除了天氣條件好些,主要是薅除和守護……”婦人說,“不知費掉多少力氣囉。”
“如果家家都像你家這樣栽甘蔗——”來人說,“我們來,就是打算把你家寫一個材料,報上去當個模範典型,給大家宣傳宣傳……”
“啊?整不得——”話未完,婦人一臉驚駭,“不行不行!”
元宵節,兩兄弟上糖廠買回140斤公糖。
“不管天陰天晴,不管政策是哪樣,平平常常就得囉,”他們的母親說,“寧可隱姓埋名過日子,也不要去粘非惹禍。”
那糖錠,金紅色,一塊塊壘進米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