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年(1 / 3)

“馬蘭花,馬蘭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勤勞的人兒在說話,請你馬上就開花……”竹籬圍成的院落傳來陣陣稚氣的歌聲,院中住著一戶普通農家,中年夫婦並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兒,歌聲正來自這家的小女兒。時值仲秋,院中槐樹葉已轉黃,樹下零星的散落著幾片落葉,婦人正坐在樹下熟撚地編著竹籃,男子則叮叮咚咚地砍著過冬的柴火。小女孩坐在屋前台階上,一邊把玩著狗尾巴草編成的兔子,一邊歡快地哼著歌兒。見她頭紮兩個羊角小辮,眉心印著一點胭脂,紅撲撲地臉蛋上兩隻明亮的眼睛忽閃著,細細看來竟生得清秀異常,更難得的是眉眼間還透著一股靈氣,全然不像她那樸實地父母。

屋主人姓季,二十年前為躲戰亂,夫婦二人帶著不滿五歲的兒子輾轉避難來到此處。此地處明州城外白雲山腳下,村裏住著幾十戶人家,多半臨河而居,田園環繞,乃富庶的吳越之地。因二人皆是打理莊稼的能手,且待人忠厚,日子過得不壞,在村子裏頗有些聲望。可人有旦夕禍福,他們的兒子卻在十歲那年生病夭折了,夫婦二人幾乎痛不欲生,可是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然而再也沒能有孩子。

所謂良善之人,終有福報,季氏夫婦已經慢慢接受了膝下無子的事實,而上蒼卻不忍心他們老無所依,八年前一個初夏的早晨,悄悄地為他們送去一個天使。時至今日,夫婦二人還清楚的記得那日的情形。

那是初夏時節,天亮得早了起來,寅時已過下玄月卻仍然懸在半空中。平常此刻應是很寧靜的村落,突然被幾聲突兀的犬吠打破了,接著雞鳴聲、嬰兒啼哭聲此起彼伏,季大娘也應聲驚醒,卻被那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吸引了住,知道左右鄰居並沒有誰家有新生嬰兒,一時懷疑自己是想孩子魔障了,苦澀的笑了笑,便轉了個身想再眯一會,卻又極其分明的聽到了哭聲,那聲音極近,似乎就在自己家門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輕輕地推了推身側的老伴,原來這季大叔也早已被這吵鬧聲驚醒。

“老頭子,你快聽……”季大娘急切地說著。外麵又傳來幾聲孩子哇哇的哭聲。

“真有孩子在哭,可沒聽說隔壁王家要添娃兒呀。”季大叔不解的回著。

“我怎麼覺得這哭聲像是在咱家院外傳來的呢,你聽……”

夫婦二人坐起來仔細聽了聽,確定哭聲正是從自家院門外傳來的,便起身往院門外走去,想去探個究竟。

那時天色已經漸漸破曉,乘著微光,果見自家門外月季花下赫然躺著一名嬰孩,夫婦二人大為吃驚,忙左右瞧看,並未見半個人影。嬰兒似乎知道有人來,哭聲漸漸弱了下來。季大娘離近仔細地看著這小嬰兒的模樣,見孩子不過八九個月大,粉雕玉琢的小臉分外好看,見有人看著她,便止住了哭聲,也好奇地盯著季大娘,過一會竟咧開嘴衝她笑了。也是這一笑,讓季大娘認定這孩子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就這樣,這個小女孩來到了季家,沒人知道她的身世。隻知遇見她的那日,小女孩身上裹著一條上好的毯子,穿著一件繡工極佳的肚兜,脖子上還掛著一塊乳白色的玉墜,玉墜觸手生溫,季氏夫婦雖然不懂玉器,但也約略知道孩子身上的那塊必然十分貴重。單看孩子周身的衣物,便知這小嬰兒必然來自富貴人家。

季氏夫婦這些年思子心切,已經年過不惑才遇到這個天賜的嬰兒,自是對她視若珍寶。因那日月色很好,且嬰孩躺在月季花下,季氏夫婦便決定為她取名季月。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季月在這個小家幸福地成長著,轉眼間已經長到九歲。這九年來,季月的生活就像山間靜靜流淌著的溪水,偶爾激起些歡快的浪花,卻從未遇到什麼驚濤駭浪。她愛笑,每日嘴角都噙著笑意,於她而言,每個日子都那麼美好。原本生活就該如此繼續下去,可是上天總會在我們不經意間觸動命運的轉輪。

這日午後,季月在台階前哼著歌兒,自顧自地玩耍著。季大叔劈了半晌柴,心裏盤算了下,恐怕撐不過整個冬日,看日頭還早,便要進山再撿些柴禾。小季月本來還在玩著她的狗尾草,見父親要進山,急忙膏藥般貼了過去,非要跟著一起去,山裏風大,季大叔本不想讓她去,可是又扭她不過,隻得讓季大娘給她加件衣服,便帶她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