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元寶早已提著衣擺竄出去好遠。
那矯健身姿令小桐望塵莫及。
小桐呆愣愣看向自己抓袖子的手,大喘兩口氣,忙也快步追上去。
娘啊!腿都給跑斷了!
當元寶氣喘籲籲跑到琉璃殿時,隻看到流鶯倚在窗邊,抱臂望著床上,一臉不耐煩。
這會兒,他懷裏仿佛揣了幾百萬隻兔子,而且個個活蹦亂跳。流鶯姑奶奶不會一個不爽,把人直接給用刀剁了吧?
小心翼翼挪進殿來,元寶鼻子微動,嗅了嗅,還好,沒血腥味。終於放下心了。
環視四下,旁邊跪著幾個小宮女,臉上皆是淚痕斑斑,倒是可憐。
元寶剛一揮手,一群小宮女們便如同腳底抹油似的一溜煙跑遠了。看樣子像是解脫了一樣。他疑惑地看向流鶯。
“流鶯大人,姑娘如何?”
流鶯轉轉眼珠,麵無表情用下巴往床上一點。
他順著方向看去。
天青石床帳挑起一邊,上麵精心繡製的雲仿佛有了生命,靈巧波動。
嚇!
床上······捆著一個姑娘。
元寶抽搐著嘴角回頭看流鶯,張口欲說些什麼。
流鶯冷哼一聲,從窗子跳出去,躍上旁側的房頂,三兩下,沒了行蹤。
不是說抹脖子麼?怎麼捆在床上?他有些納悶。
突然,元寶終於明白了那些宮女的惶恐從何而來,怕是都被流鶯嚇壞了吧!
歎口氣,他走近床榻,輕聲道:“姑娘莫怕。”
說著掀開帳子,想給她解去繩子,可是卻突然呆在原地。
隻見,雪膚烏發,水眸瀲灩,樊素口,桃花麵,黛眉細長如遠山,眼下外三分處一點殷紅似朱砂。
諒是見慣諸多後宮佳麗的他也不禁失神片刻。
美人猶如畫中仙,不似在人間。
離國公主,果然名不虛傳。
他的視線直直落在女子眼角下。
那枚朱砂痣?
若是放在眉心······
豈不是就和那人一樣了。
元寶心裏一緊,深吸一口氣,忙將目光垂下,上前一步,利落解下繩子。
恰在此時,被丟在路上的小桐終於趕到。他站在內宮門口,諾諾然不敢踏進來半步,隻在在原地團團轉悠。
他還記著幹爹的囑咐。
“幹爹,姑娘想尋短見被流鶯大人攔了下來,為了省事直接綁了。”
聞言,元寶皺起眉頭,向床上女子低聲賠禮,“姑娘莫怪,流鶯大人隻不過是性子急了些,沒什麼惡意。”
睫羽翕忽,猶如早春三月花枝上初綻的玉蘭,俏生生立於微風裏,即聖潔又脆弱。
淚水順著臉頰,打濕了軟枕。洛卿淺眼睛無神,整個人仿佛沒了靈魂,目光破碎零落。
所謂的晴天霹靂大概就是如此罷!
一瞬間,從天上墜落至地獄。
就那麼不容分辯,不容置疑硬生生推翻了她的所有。
從離國備受寵愛的公主到國破家亡流落的俘虜。
現在,甚至,連死她自己都無法選擇。
就像世間活得最卑微的螻蟻,生與死,都掌控在別人股掌之間,無法反抗,無處逃脫,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天到來,然後默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