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挪威的森林》中人物的陰陽性(1 / 2)

外國文學研究

作者:劉明

《挪威的森林》自1987年在日本問世以來,在日本已銷出760餘萬冊(1996年統計),這在隻有一億多人口的日本是一個奇跡,平均每十五個日本人就有一人有這本書。成為與大江健三郎、安部公房和吉本芭娜娜齊名的著名小說家。《挪威的森林》中村上春樹放棄以往那種作家以厚重的生活實感所支持的寫實小說的表達方式,在輕淡、哀婉而呈片斷狀的敘述中,營造了一個非現實性與現實性相混雜的藝術世界。小說中的人物分成陰陽兩界。直子、木月等在陰性世界,這個世界就場景而言是孤獨寂寞的世界,就人物而言是死亡世界,均可被抽象化為非現實性;永澤、綠子等在陽性世界,可被抽象化為現實性。對陰性世界,作者重在象征;對陽性世界,作者則予以具象化鋪敘。

作者習慣使用一“陰”一“陽”的雙線平行敘事結構,作品中“陰”線的代表人物——直子具有很重要的象征意義。她代表著“我”心中虛幻的理想世界。渡邊瘋狂地愛著她,是愛她的那一份純潔,是愛她那並沒有被外界世界所玷汙的聖女般純潔的心靈。當然直子是有缺陷的,她不知道該怎樣與別人相處,甚至不能很好地表達自己的情感。與渡邊約會時也總是沉默,不能敞開心扉。實際上,在直子的潛意識中,用表達上的障礙在自己與外界之間樹立了一道屏障,將自己封閉在這個世界裏,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她覺得自己與過去的戀人“像是在無人島上長大的兩個赤身裸體的孩子,餓的時候就吃香蕉,寂寞時就相擁而眠。”正是由於直子不能與外界交往,她的內心世界才純潔得如晶瑩剔透的冰塊一樣。渡邊作為那一部分對現實世界無比失望與不滿的年輕人的代表,自然對那個沒有爭鬥,沒有欺騙,人人坦誠相對的世外桃源無比向往。

木月是一個個性被壓抑的少年。木月一直壓抑著自己,扮演著別人。他是一個沒有自信的人。自殺之前,他和渡邊去打桌球,很認真地想要贏渡邊,大概也是為了獲取一些信心,作為臨死前最後的慰藉。扮演別人是很痛苦的事情,是永遠不會成功的。最終,木月無法解決這種矛盾,從而自殺。和大多數的日本人一樣,木月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日本民族本身就是一個充滿了懦夫的民族,遇到問題的時候,采取的解決方式就是否認問題的存在,然後極力回避問題,很少有敢於直麵問題解決問題的勇氣。自殺隻不過是逃避問題,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同樣的纖細,同樣的敏感,同樣的脆弱,同樣的膽怯,直子與木月相同點太多,他們像同樣不能禦寒的刺蝟一樣緊緊抱在一起,一個走了,一個必須追隨而去,在另一個世界裏再互相依偎。

初美是典型的日本女性形象:柔美、溫馴、善良、逆來順受,她給予“我”母親般的溫暖的慈愛,這從她總是張羅要給“我”找對象這一細節可以看出。初美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愛人,卻又不願意放手。可是,初美並不夠堅強。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被執著的愛情感動,至少永澤不是。

表麵上看,初美是一個對愛情忠貞的女子,可實際上這根本就不是忠貞,這是不自愛,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初美從來沒有學會如何去愛自己,如何去為自己而活,她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永澤,沒了永澤就不知道怎麼去生存。這樣超凡的美麗的女子最後也像其他人一樣,在人生某一階梯的時候,就會突然想起結束自己的生命。初美是另外一個直子,而永澤是木月的另外一麵。木月、直子、渡邊這個三人組和永澤、初美、渡邊這個三人組是多麼相像啊!

小說裏還塑造了一個很特殊的人物——玲子。玲子是一個同性戀者或者,準確地說是一個雙性戀者。玲子是一個次要人物,玲子不僅作為“我”和直子之間的橋梁,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世是另一個“我”的象征。開始,玲子是一個很健康的人,生活美滿,事業有成,家庭幸福。但在與社會交往的過程中卻被深深傷害了,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傷害她的竟是一個比她小十多歲的女孩,而這個女孩正是受到醜陋的社會毒害。於是玲子迷惑了,恐懼了,深深躲在自己的自我世界中不願接觸世人。後來經過漫長歲月的療傷,她才得以重新走出往事的陰影,重新投入社會的懷抱。玲子的康複伴隨著直子的死,這不是偶然的,是作者的刻意安排,它象征著“我”心中並不能割舍跟社會的聯係的想法,雖然“我”跟現實社會發生衝突、矛盾,但最終仍戰戰兢兢地摸索著走回社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