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農家漢子牽著騾子板車過來,擱著一平屋前停住腳,他伸長脖子,晃著身的瞅瞅,看看自個兒是不是尋對地方了。
這間平屋雖說蓋著瓦,可卻是個有著年代的老房子了,那茬堂屋單間都擱著一塊兒,一直溜下去,說白了就是一間大房子,中間是堂屋,兩邊個擱著個牆板再分著倆個單間兒出來。
農家漢子瞧見那堂屋內堆著大包小包的,估摸著要搬屋子的就是這家了。
他尋著地兒拴好繩子,站在屋子口招呼了聲,“哎,有人兒麼,車來了哈。”
裏屋的先著應了聲兒,過會兒出來個半老婆子,手裏拿著個陶碗,好麼一臉的利索勁兒。
她瞪著農家漢子一眼兒,“叫魂兒呐,這粗豪嗓子,仔細嚇著我孫子!”
農家漢子笑著,“嬸兒,這可是楚富家麼?”
那半老婆子不耐的說叨著,“我家老大剛上街去了,有啥事兒?”
農家漢子說叨著,“嬸兒,昨個兒你家老大跟我訂著車了,說是要搬屋子叫我來馱點兒東西。”
沈氏碎嘴子叨叨著,“哎,你這人兒剛著直說不就成了麼,費這半天嘴兒的,趕緊著吧,我家老大不在,屋裏可著沒人兒幫你。”
她尋著看了一圈,對著堂屋裏的大包小包畫了一圈,完了挨個兒指著一些家物什啥的念叨著。
“你……把這些子……這、這……還有那、那……都搬上車……再著在那板子車上留點地兒,一會兒趕路了叫我媳婦兒好坐些。”
農家漢子聽了這些念叨,皺著個眉笑叨著,“哎呦嬸兒,這麼多東西,這麼些事兒……你可著把我當你兒子使喚呢。”
沈氏一瞪眼兒,挺著身兒對著他,“咋哩,你還尋思著叫我把你當老伴兒使喚麼?”
得得得,這虎頭蜂的尾兒,半老婆子的嘴兒,來著一下誰都受不了。
這農家漢子急忙說叨著,“哎呦嬸兒,你可說了,我搬還不成麼。”
沈氏哼了一聲兒,扭著身兒進屋去,“你這娃子事兒還多的很。”
農家漢子挽著袖子進去,瞅著那些個包袱,瞧著蓬鬆鬆的,估摸著裏頭都裝著些個兒衣裳,應該是不重。
沈氏擱下碗瞅著那堆大包小包的,忽的想起啥了,嘴裏絮絮叨叨著,手腳麻利的從那堆包袱裏揪出倆三個,挨個摸著給擱到一邊,完了才叫那農家漢子動手搬出去。
“哎哎哎,先著等等啊……我得把這個……還有那兩個……哎呦,這死老頭子給放著最底下……哎喲,好了,現著可以你搬了。”農家漢子聽著了,可是他沒動身,沈氏見著問叨了,“咋了,趕緊動彈啊,你這杵著幹啥哩。”
農家漢子對著沈氏笑叨著,“嬸兒,這要搬可以,那咱得先把價兒說清楚。”
“咋了,不說好到著下陽村去十文錢的麼,就你這價兒的,擱著原先都夠我去仨趟鎮子了,你還想說叨個啥!”
“嬸兒,昨個兒我和楚富是這樣兒說的,可現著你這要加著這麼多東西了,這價就得另算了不是。”
沈氏塌下個眉,憋著半天嚷嚷出話,其實她本著是要這樣兒說的:咋啊,想加價兒,滾犢子滾犢子,我還不稀得叫你了,你尋思著上陽村就你一個騾子麼……
可著話到嘴兒邊就變了,誰叫她挑著這時候走哩,“咋啊,你還想往上薅價兒啊,可著不帶你這樣兒的。”
農家漢子說著,“嬸兒,昨個兒楚福和我說叨的是帶上你們一家四口子,隨著幾個包袱馱著去下陽村,可今兒,你是要把這一屋子的家物什都帶上,那車子還不得占的滿滿的,那騾子可得費老勁兒了,再著你們幾位估摸著是坐不下了,到時我還得牽著騾子……”
沈氏擺著手,叨叨著,“得得得,真煩人兒你,說,加多少!”
農家漢子說叨,“早先說著是十文錢,那這會,你再給加個五文錢,我順過給你們駝進村。”
沈氏聽了叉著腰,伸出胳膊從一邊劃到另一邊兒,完了那手直抖抖的,“啥、啥玩意!就從上陽村到下陽村……就這麼點兒破路,你合著要我十五文錢,你還不如去搶!”
農家漢子笑叨著,“嬸兒,話可不能這麼說啊,你都知得那是條破路了,坑坑窪窪的坎多著,可是難走。”
沈氏說叨著,“哎呦,我說你這娃子,都一村兒的,你差不多一點!”
農家漢子說著,“嬸兒,咱要不是一個村的,今兒我就不來駝你們了,這大過節的,我家婆姨還擱家裏忙活著過八月節的東西哩。”
這茬裏屋出來話兒了,一聲兒懶散散的,“哎呦,這才多少個銅子兒啊,給著算了,嗓子大的吵得我這肚子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