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家的眸子在落針可聞的屋子裏忽明忽暗,手裏一杯毫無生氣的陳茶被他晃出了一陣陣的褶皺,“你這話什麼意思?”
石成抬了抬眼皮,緩緩的跪了下去。
“中秋……是雷福帶著你們倆一道去的王府?”
“是。”
“那你什麼意思?”
石成眨著眼睛想了會兒,喉頭一滾,方才開口,“我和石達輪不到外間的位子,隻是在門外頭,具體說了些什麼聽不清楚。隱約好像是章晉王提到了今年中秋於宮外設宴的事,老爺回來的路上,臉色不大……好。”
“那你什麼意思。”
“石成不敢。”
劉管家將茶杯往桌上一摜,麵生怒氣,“不敢?章晉王府也是你能去探的?你這條命不要了,我們黎府還要臉麵!”
石成聞言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跪在劉管家腳邊動也不動,“石成糊塗了,請管家責罰。”
劉管家斂了橫眉怒目,細細的將石成上下看了一遍,掩唇咳了一聲,“起來吧。”
石成愣了愣,起身給劉管家滿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又用袖子將桌上的水漬吸幹淨,一套做完劉管家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還有呢?”
“……還請管家明示。”
劉管家瞥了他一眼,將聲音又壓低了些,“你就直說。”
石成看了看劉管家,神色顯得有些模糊猶豫,“老爺,還是看重王爺的。”
“嗯,”劉管家輕輕哼了一聲,又接著道,“原也沒有這樣的規矩,不過是大少爺和三小姐都不在,顧念著王爺和王妃的一片心意。”
“您說的是,“石成弓了弓腰接著道,”不過,咱們王爺早年收了一個侍妾乃是安正王妃舅母的遠房親戚。”
劉管家喝了口茶,耳朵猛然抖擻了起來,“安正王妃的舅舅……順天府丞李南升。”
“正四品。”
“你倒是很清楚嘛。”
“跟著劉管家做事,不能不用心。”
劉管家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現下看來,安正王處處落了章晉王一頭,如今九皇子、十二皇子和多爾王子又都在活動,那邊難免心有不甘……”石成頓了頓,聲音愈發小心了起來,“前兒個三小姐不是剛得了兩盆燕子掌嗎,一盆留在了老爺房裏,另一盆我今兒下午晚些時候就給王妃送去,也好趕上開花了。”
劉管家似是而非的搖了搖頭,不覺得將茶杯握的更緊了些,“安正王有必要對這樣的小蝦米動手嗎?”
“那路將軍和順天府丞李南升是同鄉,娉婷郡主的老姑母年幼時又曾在李南升的叔父,前詹事府詹事李屏山家中寄養過一段時間。路家和李家,一直過從甚密。”
劉管家目光一凜,嘴角帶著薄薄的笑意,“倒是我老糊塗了。”
石成眉心一動,低低的伏在劉管家麵前,脊梁骨噶蹦噶蹦的響了幾響,“您曾交代過,做黎府的下人,總得機靈些。”
劉管家支著桌沿緩緩起身,托著石成的胳臂將他扶起,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你來黎府幾年了?”
“一年半。”
“老爺回來之前,最好有個說法。”
“是,石成曉得。”
“雷福性子是急躁了些,但做事能力還是有的。以後嘛,你就多擔待些。”
石成將背脊挺直了些,神情十分平靜,“是,謝劉管家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