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成捧著一大盆圓球形的燕子掌，星星點點的白杏色花骨朵兒散落在鮮亮肥厚的枝葉間，像是隨手撒下去的珍珠串子，看起來十分雅致。
“呦，長得這麼好，可真是少見呢！”一個身著菊紫背心，象牙白長裙的丫頭正看著滿麵汗紅的石成脆生生的笑，腰間一枚橄欖黃短穗荷包隨著她的走動有一搭沒一搭的擺著，“也沒有這麼急的，三小姐可還有什麼話讓你帶來？蘭心姐姐可好嗎？上次我托她幫我繡手帕，卻也沒個動靜……”
說著，兩扇暗紅的紫檀木門從裏頭拉開，一陣暖暖的熏香迎麵撲了出來，“紋佩，做什麼嘰嘰喳喳的，沒規矩！”
“紋繡姐姐。”
“問紋繡姑娘好。”
紋繡和她身後走過的，端著兩碟點心的紋霜穿著與紋佩同樣的背心長裙，隻是她的荷包換成了重紫的縐紗，穗上兩粒精巧的白玉葫蘆襯得整個人多了幾分端莊的靚麗。
“快進來吧，王妃等著跟你說話兒呢。”
石成分明看見她與自己照麵時眼眸裏閃爍的猶疑，低著頭笑了笑，“三小姐近幾日著了涼，不然也是要來的，總是耽誤不過這燕子掌就要開花了，便讓小的先給王妃送來看個新鮮。”
紋繡聞言笑著點頭，側身指了指臨窗小榻邊上的粉彩蝶戀花畫筒，“擱這兒。”
石成一腳剛邁過門檻，叮咚聲起，五彩瑪瑙珠簾劈裏啪啦的撞起了一陣浪翻雲卷。腰間用紅繩係著一把香草的紋霜看著石成將大瓷盆擱置妥當，又隔著簾子兩步遠向坐在紫檀八仙圓桌後頭的倩影問安，滿眼盡是興味。
“你叫什麼名字？”
“賤名石成。”
“煙兒身子怎麼樣了？”
“前幾日天氣驟涼，三小姐咳了幾聲，沒成想昨兒個就發起熱來。藥已經用上了，三小姐怕帶了病氣過來，便讓小的給王妃帶個話，待身子好利索了，就來給王妃請安。”
“嗯，也好。回去帶些金絲燕盞給三小姐滋補，前兒個鴻臚寺卿夫人送來的老參，也給爹爹帶回去。”
“紋繡曉得。”
“石成代三小姐謝王妃體恤。”
紋佩看了看不動聲色的紋繡，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三小姐哪裏有你代的份兒？”
窸窣的笑意自珠簾那頭彌漫了過來，石成暗暗鬆了口氣，故作惶恐的跪下道，“是小的不懂規矩，還請王妃責罰。”
“我怎麼好像是第一次見你？打發你一個人來王府送信兒，也該是個老人兒了。”
“小的常在外院，故而王妃看著眼生些。”
“可……有哥哥的消息嗎？”
“這個月還沒收到大少爺的信兒。”
話音一落，屋子裏突然靜了下來，石成心裏微緊，餘光瞄著珠簾那頭的人影，不禁打起了精神。
“今年冷的早，也不知哥哥獨身在外是否周全……”
那聲音裏隱約帶著點兒囔囔的鼻音，憂鬱軟糯，聽的人身體發軟。
“王妃切勿憂怖，也要關照自己的身子才是。”
“紋霜，攢一個七巧酥、榛子卷和桂花山藥糕的食盒給三小姐帶回去……還有那個新式的吉祥果和牛乳鬆糕。”
“謝王妃給小的體麵。”
“哦？這次不代煙兒謝我了？”
石成抿嘴一笑，惹得滿屋子的氣氛都熱鬧了些，“帶著章晉王府的食盒，自然是小人莫大的體麵。”
“油嘴滑舌，行了，下去吧。”
“是，小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