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成抬眼遠遠瞧見了垂花門，心裏暗歎走在自己前頭的紋佩著實多話，抬了抬酸痛的脖頸，這才接起了話頭，“蘭心姑娘倒也說過這話。”
“當真？”
“哪有蒙姑娘的膽子。蘭心姑娘平日裏不是多話的人，因著與我熟悉了些，才多說了幾句。”
“我在府裏的時候可沒見你在蘭心姐姐跟前兒晃悠過。”
石成微微一笑，不覺側目看了看紋佩。兩粒水珠兒似的蜜蠟在她耳邊隨行而動，一條繡花發帶綁著一把深褐色的頭發。
“王妃還在府裏的時候那是什麼事都不用三小姐操心的，蘭心姑娘總說，她那時候淨是清閑，如今卻也要親自打發我們去跑腿了。”
紋佩步子一頓，一雙細眉登時立了起來，“可是月耳她們不聽三小姐的話了？”
“還輪不上她們給三小姐不痛快，是三小姐用不慣她們。”
紋佩氣哼哼地捋順了眉尾，麵色稍霽，“你這話說的不錯，還輪不上她們給正主兒臉色看呢！”
石成見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心裏發笑，剛要垂首稱是，眼風卻掃見角門處隱有人聲熙攘，腳底下便就慢了半步。
“回去你也要多用心些，上回月腕燙壞的那條楊青色的百褶裙，三小姐可是放在心尖兒上寶貝的呢，結果那小丫頭哭了兩嗓子就不了了之，也是太好性兒了！咱們黎府一向幹淨，個別不懂事的，沒規矩的，就讓劉管家趕緊打發了，也不枉費三小姐信任咱們底下人一場……哎，你幹嘛呢？”
石成忙忙跟上紋佩，訕笑著搖搖頭，“沒看什麼，沒。”
紋佩止住步子，頗為嫌棄的瞅了他一眼，“畏首畏尾的樣子，平白給人添堵！”
石成挽緊了食盒，見紋佩聲色不悅，麵上就難免帶上了些怯意，“我還是頭一回來王府呢，姐姐別見怪。”
這邊一停，那角門處的聲響便就格外顯眼了起來。
“嗯？怎麼突然這麼熱鬧。”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裏湊上來一個捧著包袱的扁頭小廝來，殷勤地笑著道，“聽說是甘氏那邊送來的東西。”
“甘氏？”紋佩眉尾一抖，剛剛熨帖下來的兩條眉毛又立了起來，“一個侍妾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是瞧著咱們王妃溫厚，這規矩立不起來了嗎！”
石成剛想張口便被紋佩這一通劈裏啪啦倒豆子般的話給嚇住了，角門那邊也開始有人交頭接耳的往這邊看過來，石成又往紋佩身邊走近了兩步，聲音也低了下來，“姑娘且息怒，無需跟他們一般見識。”
“見識？他們也配！”紋佩擺出了一副不聽勸的模樣，頗有幾分想要駐足理論的意思，“最近是愈發的不安分了，居然還妄想越過咱們王妃直接爬到王爺的書榻上！如果今天不是咱們黎府的馬車停在正門，恐怕區區一個角門還不夠看的呢！”
石成見紋佩已經拉開了架勢，眸子一轉，換出了一口濁氣，“呦，這包袱皮上的花樣可真好看。瞅著像是螭龍紋，瞧這霧樣的金雲，可真是不得了。”
紋佩和那扁頭小廝俱是一愣，一同望向那圓鼓鼓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