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月,春暖花開,草長鶯飛。
六殿下誠王的婚禮轟動帝京。皇上賜下的金玉珠寶,連同顧蘭馨的嫁妝,一箱一箱地抬到誠王府中。誠王府上下一片春光,喜氣洋洋,管事,下人一個個都麵帶微笑,說不出的高興。
梁謙負手站在廊下,看著眾人歡天喜地地忙裏忙外,心下卻不禁嗤笑,得寵皇子娶一大家閨秀,有何新奇?這不過是顧太師的意思,也是皇上高興看到的。他對顧蘭馨的了解也僅限於“大家閨秀”四字而已。何昭儀才是他心上玉人,隻恐怕他喜歡何昭儀,不僅因為何昭儀嬌眉豔唇,風姿妖嬈,對尋歡作樂男女之事,得心應手功夫了得,更有**的恐懼和成功之後的刺激與得意,令他著迷。
顧蘭馨這等大雅之堂上的盈盈淑女,可入不了他的眼。
第二日,梁謙身著蟒袍玉帶,進宮於皇太後,皇上,皇後處,依次行禮,三跪九叩畢,回到府中。此時早有年命相合生辰無忌的內務府總管一人率領屬官二十人、護軍參領一人率領護軍四十人,在顧太師府前相候。
吉時一到,顧蘭馨蒙著紅蓋頭,款款走出。她金冠霞帔,鮮紅的嫁衣上麵用金線繡著金鳥,身段美若天人。
誠王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可是兩位大家爭相祝福的主角卻是各懷心事。梁謙看著顧蘭馨一身盛裝,步下鑾轎,心中一時恍惚,暗笑自己異想天開,又想到若此時紅蓋頭之下是何昭儀,也無甚意趣。
梁謙身邊的太監見六殿下臉上笑容如僵住一般,許久紋絲未動,隻道是他高興,便向前道,“六殿下向往已久的美人已近在眼前,就是著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了。”這說話聲不大不小,正好被顧蘭馨聽見,一時間,腳下竟似纏住千金磐石,挪也挪不動。
她顧蘭馨此生早無回頭之路,她逼迫自己,為了她的林大元帥,也要在在這可恨的世上活下去,可是到了人前,那些用來說服自己的話一瞬間煙消雲散,沒了蹤影。被女官拖著,行禮敬酒,不知過了多久,她坐在喜堂內,隔著紅蓋頭,看見梁謙,邁過紅色的門檻,拿起紅色的喜稱,向她走來。
心髒狂跳,不知是懼怕,還是緊張,她驚覺,自己竟然還有一顆心在跳。梁謙也看見她在抖,笑道,“王妃莫怕,我若對你不好,可得做好被北境的千軍萬馬踏平誠王府的準備。”
顧蘭馨聞言,也不驚訝,她跟林驍英雄美人的佳話,天下誰人不曉,隻是此時,她嫁做他人婦,“王爺說笑了,妾身嫁做誠王妃,便須維護誠王,心中豈會還有林驍。”
梁謙暗笑,閨中女子,無見無識,他沒明說什麼,她竟自己招了。量她一個老實人,便是禦賜的王妃,又能掀起什麼風浪來?不過,既然她願意這樣說,他也樂意給父皇一個夫妻恩愛的假象,“既然如此,便不擾王妃的好夢了。”兩人各懷心事,誰也沒發現這句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一陣沉默之後,梁謙負手出了洞房。
門關上的一刹那,顧蘭馨鬆了口氣。行禮叩拜,假裝歡喜,折騰了一天,累得渾身酸痛,可她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無。從今以後,真正愛她的人離她遠去,她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活在世上了。家裏雖有陪嫁來的丫鬟,卻還是要聽從王府管事的安排。這王府內的一方天下,是要她一個人苦守了。又想到林驍,不知他會娶一個什麼模樣的女子,做他的元帥夫人,哪個幸運的女子會與他恩愛,為他打理帥府,與他一起養兒育女。想著想著,情不自禁,潸然淚下,輾轉反側,,直到四更,才昏昏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