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普長發如墨,一襲黑衣緊貼著身體,右臂環繞著綿軟的絲帶,兩顆細微鈴鐺透過絲帶綁在手臂上,左臂裸露,上麵刻著一字:悟
黑色麵罩遮住鼻子以下的部分,左手緊握的惡魔的奴隸發出輕輕的鳴音。
多日不見,悲普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都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從前的邪冷孤傲寫在臉上,如今卻變得安靜和優雅,身上的戾氣收斂了許多。
他緩緩轉過頭,有些尷尬地望著銀漠,良久,不自然地問道:“暫時還死不了吧!”
銀漠一笑,點了點頭:“那是當然,不過為何你會在這裏?”
“你討厭我嗎?”悲普卻另起話題。
銀漠著答:“怎麼像個小媳婦一樣問這樣的問題。”
“回答我!”悲普語調驟然提高。
“以前有些,可是你剛才救了依然後,對你我隻有滿滿的感激。”
悲普眉頭微皺,這不是他期待的回答,內心去依然有暖流劃過。
原來,愛恨都是可以抵消。
隻要努力,總能認識新的朋友,總能得到他人的認同。
悲普還未來得及回應,魚腸卻是怒不可遏地威脅道:“不管你是誰,我勸你別多管閑事。
今天……”手指銀漠,咬牙切齒:“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你若要不聽勸告,一同斬殺。”
淩厲氣勢如同龍卷長發,摧枯拉朽般將鬆散砂礫震得粉碎。
銀漠笑了笑,搖了搖頭。
對的,事到如今,問悲普為何來這裏又有何意義?
悲普連自己都打不過,又怎會是魚腸的對手?
“悲普,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在這裏。或許是因為我曾經沒有殺你,或許是因為我曾經對你說教。
不過,你還是快走吧!犯不著為我丟上性命,不值。
剛才對依然的救助,我很感激。”
銀漠對著悲普親切地笑了笑,眼瞼已經沉重到耷拉下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悲普不為所動,盯著悲普一動不動。
風沙襲來,吹起他額前的長發,露出那對漆黑而深邃的眸子。
在漫天的黃色世界裏,他手臂上的“悟”子愈發的漆黑,耀眼。
“不值?”悲普長長地輸了一口氣,淒冷的聲音中夾雜著一份不可置疑的堅定:“銀漠,與你一戰後,我找到了消失已久的信仰和樂趣。
你說過,劍客如果不是為了保護什麼而戰,一定無法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你說過心無法被網住,融情於劍才能不斷突破,超越自我。
現在的我,還不是很能理解你當時的話語,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對是錯。
但浸淫劍道的我被你這外行打敗,定然證明我曾經選擇的、認同的劍道是錯的。
所以我想嚐試著去理解你所說的劍道,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邁出了這一步。
在我內心,你是我的敵人,因為你摧毀了我的價值觀和見解;在我內心,你是我的導師,因為你為我指明了新的道路;在我內心,你還是我的朋友,因為與你交手時,你能理解我的孤獨,我也能感受你的惋惜。
哥哥死後,悲普再也沒有了朋友,也變得不需要朋友,所以我無“情”。
你剛剛說不討厭我,那麼你應該算我的半個朋友。
決心追尋全新劍道的我,怎麼能放棄這雖然渺小,卻是我僅存的羈絆和情誼?
銀漠,值不值是考慮了自己能付出多少的代價,但有些東西本就無價,對嗎?”
銀漠一愣,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當日他和悲普進行的“劍道”之戰竟然真的讓悲普頓悟。
他十分理解悲普,比較曾經的自己和他都是一樣孤僻,悲劇的人。
也許,自己當時的微小舉動正如遇到危險時,夢依然擋在自己身前的舉動一樣。
片刻的決定,是我一輩子信任你保護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