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斷前塵(1 / 2)

張士誠摸黑出的門,外祖家他是再也不能待了。想著妹妹,他一刻也不能安寧。焦躁的情緒讓他像籠中的困獸,想要發泄撕咬,而理智束縛著他,讓他窒息。

他走在泥濘的路上,神情冷峻而克製。

這個半大的少年在經曆了諸多磨難後,不知不覺已變得堅忍果決。這些本不應出現在少年人身上的品質,又因為擔憂而讓他顯得格外悲傷。

他在天將亮時趕到縣城,在樂營外徘徊了很久,又去了縣令府,終究一無所獲。張士誠自付以自己的能力找到妹妹並帶回來隻怕沒有可能,他索性不再去找,轉而去了荷花潭村。

出城的時候,他看到了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不想讓兩老看到自己,遠遠的避開了。

張士誠回到荷花潭村,並沒有先回家,而是去了曾教授他學業的張夫子家。夫子年近不惑,論起來還是張士誠的表伯,曾在教授學業時對他多有關照。

當張士誠敲開夫子家的門,夫子見到他頗為吃驚,忙把他帶進屋裏,問他為什麼一個人到了這裏。張士誠備述這兩年的遭遇,夫子聽得唏噓不已。

夫子見張士誠麵有疲色,也不再多問,讓妻子備上飯菜給張士誠吃,飯後又讓他去休息,張士誠已是累極,沾枕即睡。

醒來後,夫子問他往後有何打算。張士誠跪在夫子腳下,抬頭道:“我想不受人欺淩,還請夫子教我!”

夫子沉吟良久道:“我就是一個鄉下的窮儒,也沒什麼好教你的。但我看,如今各地節度使擁兵自重,以致朝綱不振,文官難有作為。我聽聞本縣有王公,官至戶部侍郎,不知為何被神策軍所殺,朝廷竟不能追究,文官地位低至於此。”夫子頓了頓又道:“寒門子弟出仕,或是以科舉進或是入幕僚,如今世道已有亂象,台州偏安一隅也隻是暫時的安穩。你若想成為人上人,這兩者卻都不是好的選擇啊。”

“我若從軍呢?”張士誠問。

夫子苦笑道:“這倒未嚐不可,隻是一將功成萬枯骨,想出人頭地又豈是那麼容易。何況你年紀還小。”

張士誠慨然道:“身作男子,若不能出人頭地,又何必吝惜這一身皮肉!”

夫子不禁耷然動容,扶起張士誠道:“後生可畏!你若這麼想,我倒不是沒有門路。我有一個朋友在越州觀察使劉公帳下做參軍,待我修書一封,你可以拿著去投奔他。”

張士誠一聽,隨即叩頭拜謝道:“多謝夫子!”

夫子當即修書一封,又讓妻子包了兩件衣服兩雙鞋,並塞了三貫錢交給張士誠。

張士誠拜別夫子,也不多作停留,直接趕路去了越州,至始至終都未曾回家看一眼。一去經年,其後又逢戰亂,再無音訊。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當日兩個衙役確實把瑞珠帶到了樂營,李裁縫之所以沒找到,隻因李裁縫走的是南麵的大門,而他們走的是北邊的小門。

樂營地處城西,大門麵南而建,門外有兵士把守。進門後右手邊是門房,左手一排三間倒座,是仆役的居所和車轎房,中間是庭院。庭院左右兩側兩層的廂房是伎女的居所,北邊坐北朝南三間正房富麗堂皇,是宴客的地方。正房左右各有兩間耳房,後麵是一堵牆,牆的左手邊開了一扇角門,從角門進去就是教習幼女的教習院。教習院北麵外牆臨街,另開了一扇小門,也有兵士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