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偶遇(1 / 2)

回到教習院,憐奴便有些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她始終隻是個孩子,打心底裏還是渴望有人寵、有人疼,如今見著外公,怎能無動於衷?不過是知道外公不會接她回去,是以沒有說罷了。然而教習院比不得家裏,哪裏會有人在意你心情如何?

憐奴從陸延機處回來後,還要接著上教習院裏的課程。因為隻有她與趙雲娘兩人在學箏,教習院裏上課的時間便沒有特意調整過,是以每次憐奴回來後,課程都已上了小半。通常教習們也並不為難二人,隻要她們課後補上即可。偏這日上午又是王霓兒的舞蹈課,學的是拂舞,待憐奴她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教到如何控製長綢不落地。

所謂拂舞便是執拂而舞。拂為係著長綢的棍子,舞者需手執木棍帶動長綢以甩出各種花樣,這便需要很好的控製力。憐奴前麵錯過了如何執拂,學的時候又心不在焉,便始終不得要領,長綢怎麼也甩不起來。王霓兒看得火冒三丈,心裏暗想:

“憐奴兒果然如張承誌所說,自從拜了陸延機為師,眼裏就沒有我們這些教習了!半途過來上課不說,還哭喪著一張臉,給誰看?哼,當真以為我們奈何不了你嗎?”

憐奴還在想著碰到外公的事,不知王霓兒對她已有了怒意,再一遍又沒甩起來。王霓兒拿起兩尺長的竹條,“啪”的一聲打掉憐奴手裏的長拂,一腳把她踹倒在地,然後叫來張麗娟和梁月如把憐奴按在地上,拉起裙子,褪了褲子,又是一頓好打。

自剛入樂營的時候被王霓兒打過,憐奴這四個多月都沒挨過打,一時被打懵了。竹條抽在腿上格外疼,憐奴咬著唇不敢哭。

打完後站起來,也沒有人扶她,周圍的女孩子們還笑嘻嘻的對她指指點點。如今她與她們日日相見,都是彼此相識的,這感覺卻比第一次挨打的時候更讓人難堪。

憐奴卻不知她得到陸延機的青睞,日日出門去學箏,其他人有多眼紅。同是一個屋的人,為何她便能與眾不同?這如何不遭人嫉妒?眾人往日裏有多嫉妒,現在見她被羞辱便有多幸災樂禍。

憐奴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比王霓兒的竹條打在腿上更讓人難受。

好不容易熬到上完課,憐奴不好意思與眾人一起,便去找鸝兒,卻見鸝兒她們還在上課。她一人躊躇不定,不知該到哪兒去,隻挑了沒人的路漫無目的的走,不知不覺就到了花園子東邊的一座假山旁。這日北風呼嘯,陰雲密布,早上的雪雪子已經停了,天卻更冷了。冬日裏的花園子光禿禿的,沒有人到這裏來。

憐奴見四下無人,終於忍不住蹲在假山旁嚶嚶的哭了起來。她越哭越想家,越想家越傷心,於是哭個不停。從梨花帶雨哭到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個精致的小臉糊成了大花貓。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聽有人在“哎!哎!”的叫她。憐奴嚇了一跳,止住哭,四下張望,卻半個人影也沒見到。這裏靠著花園東牆,南邊是假山,假山後就是池子,西、北兩麵都是光禿禿的林子,也藏不得人。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便又蹲在那裏小聲啜泣。

這時又聽到有人叫了一聲:

“哎!小妹妹,我在這裏!”

憐奴這回聽仔細了,聲音是從上麵傳來的。她抬頭一看,便發現一個大哥哥在牆外的老樟樹上正對著她笑,眉眼彎彎,露出一口白牙。老樟樹冬天是不掉葉子的,那人藏身其間,若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

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長著國字臉,深目劍眉,隆鼻闊耳,長相甚是英俊。身上穿著灰布棉襖,打了好幾個補丁,卻洗得幹幹淨淨。

憐奴一時忘了傷心,仰頭問道:

“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