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軍即將被剿滅之時,西北地區又發生了大規模的戰亂。左宗棠的最後一戰,將胡雪岩再次推上了風口浪尖。
太平軍的餘黨撚軍,把戰火擴張到陝西境內,與此同時,宗教極端分子白彥虎率眾作亂,以“反滿排漢”為口號,極力挑起民族矛盾。時任陝甘總督的左宗棠,自然對此不能容忍。幾次戰役之後,白彥虎慘敗,臨撤退前,他率眾燒殺搶掠,僅在甘肅一省,死亡人數就接近1500萬人,占到了總人口的75%。
這期間,胡雪岩在福建馬尾,按照左宗棠的囑托,全力配合沈葆楨等朝廷要員,處理福州船政局的各項事務,協調洋人與官府的關係。1869年秋天,船政局建造出中國第一艘現代輪船“萬年清號”,並下水成功,從福建向北試航並平安抵達天津港。此事極大地振奮了國人的心,天津港口萬眾歡騰,連洋人也感到非常震驚,深恐大清朝像“明治維新”之後的日本一樣,走上自強之路。遠在西北任職的左宗棠聞知此事,激動得熱淚盈眶,連忙寫信向胡雪岩道賀。
在當時的新疆邊境,有個“洪福汗國”,統治者名叫阿古柏,外號“中亞屠夫”,其施政風格可見一斑。他曾與英國女王維多利亞一世互通信函,同時受到沙皇俄國的大力支持。在英、俄兩國的支持下,他屢次挑起新疆人民的民族仇恨,並從中漁利。1870年前後,他公然率軍入侵新疆,並收降了白彥虎的餘部,企圖將新疆吞並。
當時海防也很吃緊,李鴻章認為“海防如心髒,西北邊塞僅是手足之患”,主張在西北邊疆對列強妥協,全力打造好北洋艦隊,鞏固海防。但同為海軍創始人的左宗棠,則提出“塞防與海防並重”,並力排眾議,要求親統大軍收複新疆。
左宗棠為人直率、粗豪,他在奏章中憤然寫道:“如果自行放棄西北的邊疆,則我退一寸,寇進一尺,必將造成西方列強對我國的全麵滲透。此外,就算邊塞丟失真的是手足之患,難道李鴻章的手足斷掉了,也可以坐視不理嗎?”李鴻章與左宗棠原本就屬於不同的派係,而且他的性格有工於心計,甚至心胸狹窄的一麵。經此一事,對左宗棠恨之入骨。
但左宗棠對收複新疆義無反顧。1875年,63歲的老將左宗棠命人抬著棺材,率領大軍開赴新疆,他已做好了以死報國的準備。
當時的慈禧太後雖然批準了左宗棠西征,但畢竟不敢對此事孤注一擲,因為阿古柏隻是個傀儡,他的後台是沙皇俄國,以及大英帝國。很多省份都故意拖欠左宗棠大軍的糧餉,對朝廷陽奉陰違,幾近各自為政。
胡雪岩則始終認定左宗棠是官居極品的重臣,隻要把“左大帥”伺候好,自己就能夠永遠飛黃騰達。此外,胡雪岩也深知新疆之戰關乎大清朝的國祚,作為炎黃子孫,他早就對洋人的種種侵略行徑頗為不滿。
左宗棠在大軍臨出發前,與胡雪岩傾心長談。平心而論,對收複新疆之戰,左宗棠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對胡雪岩說:自己此次出征,已抱定了必死的決心,隻是苦了這些軍兵,因為糧餉非常吃緊,武器也很差。胡雪岩聽罷,慨然對左宗棠說:“胡某願全力以赴操辦這兩件事,即使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之後將近三年間,左宗棠率軍深入新疆戈壁,與阿古柏的侵略軍展開了殊死之戰。胡雪岩則奔走於上海的十裏洋場,同西服革履的洋買辦進行再三交涉,向外國銀行申請巨額貸款,用這筆錢購買軍糧,以及國外的各種新式槍炮,然後不遠萬裏地送到左宗棠軍中。
遠在杭州的胡慶餘堂,整日也在加班加點,趕製“胡氏避瘟丹”、“諸葛行軍散”等軍隊所需的藥品,當時胡慶餘堂剛剛開業不久,胡雪岩把主要業務全都交給餘修初負責,自己傾盡全力,設法為左宗棠的西征籌錢,並購買各種物資,通過自己的人脈關係,設法運送到西北戰場的第一線。
再說當時新疆的戰事。阿古柏占領新疆之後,厲行原教旨的嚴刑酷法,而且政治非常腐敗。沙皇俄國是阿古柏的後盾,但即使身為俄國間諜的普瓦熱瓦爾斯基,也充滿憤慨地寫道:“阿古柏的殘酷太過分了,在他的統治下,死刑就像家常便飯……老百姓完全陷入了地獄,生命和財產都毫無保障。密探橫行,人人自危。在官府麵前,沒有真理,也沒有講理的地方,官兵肆意搶奪民財,甚至霸占百姓的妻女。賦稅之重更是駭人聽聞,同時,稅吏也沒有忘記中飽私囊……”阿古柏的倒行逆施,在當地喪盡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