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來時的碉房寨子,紮哈爾卓的冬季草場水草肥美,村民們大多以帳篷作為住所,綠洲的麵積很大,附近更是有一座由山上冰融水彙聚成的湖泊,湛藍清澈,波光搖曳,令人感歎。
聽酒鬼王二的介紹,老向導名叫占堆,是當時少有的幾個進入過雪山深處的年輕人,這才被爺爺他們當時的隊伍請做向導。
占堆在藏語中是除妖降魔的意思,幾十年前,他還是當地有名的賽馬手,馬在藏區的文化中占有獨特的地位,藏傳佛教認為,它是人與祖靈溝通的神物,甚至成為了某些地區的圖騰崇拜之一。
每年除了著名的江孜達馬節,當地還舉辦著各種不成名目的大小的賽馬活動;人們一般以一家一戶為單位,認為誰家獲勝,就預示著這一年誰家會得到護法神的保佑,風調雨順,人畜安康。
可以說,當時的占堆前程相當好,可惜那次從雪山中歸來,他受了不小的刺激,連性格都變了許多,如果不是家中還有老人要照顧,怕是要出家為僧了。
老人的兒子兒媳本來十分排斥我們這群不速之客的接連打擾,直到胖子掏出一了遝嶄新紅票,才眉開眼笑的請我們進了偏房。
牆壁上糊滿報紙的簡陋臥室裏充斥著一股長時間不洗澡的老人體味,夜壺、案板、鐵盆各種雜物擺滿了地板,幾乎沒有落腳之處。
躺在床上的老人精神萎靡,白底的被子也變了顏色,看樣子是好久沒洗過了;久病床前無孝子,連王二這老家夥都有些動容,當然,在我看來這八成也是為了情景需要才裝出來的。
占堆老向導真的成了“老向導”,胳膊上滿是老人斑的鬆垮皮肉下,是肉眼可見的骨骼輪廓,但在眉眼間還是能依稀看出老人當年的英俊外表。
老人的兒媳會說漢語,此時像模像樣的歎了口氣:“老爺子眼睛瞎了,幹不了農活,聽他說是給山裏的毒氣薰的,村裏那時候隻有牛車,去不了大醫院,就給耽誤了;這些年靠著政府的補貼,總算是熬了過來,前兩年又開始健忘……”
老人的兒子也說了些話,語氣很衝,女人聽了臉色變了變,還是小聲翻譯道:“老爺子當年是村裏響當當的人物,結果你們光把傭金給了就一走了之……”
“夠了!”老人用生硬的漢語怒喝道,麵如金紙的臉上有了些血色,“都不嫌丟人的!出去!”
“這?”兒媳婦嚇了一跳,顯然沒想到老爺子的反應會這麼強烈,兩口子對視了一眼,識相的退到院子裏
“占堆老弟,你還記得我嗎?”王二湊過身去,小聲問道。
“是,是你們?你們回來了?”老人渾濁的眼裏出現了一絲色彩,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對不起老先生,我們來晚了。”我踢開地上的雜物,坐到床邊,“我是古劍棠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