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知縣與新任知府牟子才乃是同科進士,有著同年之誼,兩人久別重逢,相談甚歡,一番暢飲之後,牟子才竟然憑空失蹤了!
而讓楊知縣既著急又氣憤的是,他成了最後一個見過牟子才的人,也就是說他有著一定的作案嫌疑!
起碼從江陵府派人到巴陵“請”他楊知縣協助調查,就足見江陵府對楊知縣的態度了。
眼下是江陵府推官陳棋泰當家做主,他卻將楊知縣當成嫌疑人來看待,這讓楊知縣如何能忍得。
平素裏低調平和的楊知縣,也讀過敬人則人恒敬之的道理,既然陳棋泰對他不客氣,那麼他也就不需要對陳棋泰太過謙卑,否則真的被當成嫌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還談什麼東山再起。
低調歸低調,有些事情該爭取還是要爭取,該高調的時候還是要高調一些的。
再者說了,如今楊璟回來了,他相信楊璟一定會有辦法,而且在他的心裏,楊璟可比這個什麼推官陳棋泰要強太多太多了!
楊璟見得陳棋泰麵色不虞,心裏也是苦笑不已,楊知縣倒是占了口頭的便宜,可苦了自己要麵對陳棋泰,人家可是正兒八經的推官啊!
聽得楊知縣如此推崇楊璟,本來就對楊璟有成見的陳棋泰,對楊璟自然沒太多好臉色,從牟子才的房間之中走出來,而後做出讓路狀,手一攤開,朝楊璟道。
“既然巴陵縣的神斷楊大人來了,本推官哪裏敢班門弄斧,這就請楊推吏把知府大人給找回來吧!”
江陵府的捕快們都不是簡單之輩,其他屬官也都是官場裏頭摸爬滾打慣了的,聽得陳棋泰如此不留情麵地嘲諷,知道楊璟是徹底得罪了這個推官,不由為楊璟捏了一把汗。
也有一些因為黃政敏下台而被降職的,見得楊璟如此,心裏也在幸災樂禍,就等著看楊璟的笑話。
甚至於宗雲和王不留也都暗自搖頭,認為楊璟被楊知縣推到前麵來,直麵陳棋泰的壓力,實屬不智,若案子查不清楚,陳棋泰必定趁機落井下石,楊璟的名聲和口碑也就徹底毀了。
即便成功偵破這起失蹤案,也會讓陳棋泰顏麵盡喪,往後便與陳棋泰徹底結下死梁子,無論如何,楊璟都是吃力不討好。
與其如此,倒不如隔岸觀火,新任知府失蹤,本來就是推官陳棋泰的差事,調查不出來,所有的責任都該陳棋泰來扛著,楊知縣如今要楊璟強出頭,實在是有些失策。
不過他們並不如楊璟這般了解楊知縣的處境,楊知縣是希望能夠盡快回到權力的中心,盡快東山再起。
同年牟子才無疑是楊知縣最好的一條關係路子,能夠圓滿解決這個案子,對楊知縣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
早先因為舞弊案和閻立春案,楊知縣已經積攢了不少功勞,隻是礙於剛剛赴任巴陵縣,才沒有因功晉升,如果今次能夠解決這個案子,說不定就能夠趁熱打鐵,更上一層樓了!
當然了,楊知縣敢如此高調,完全來源於他對楊璟的自信,在他看來,楊璟連嶽州軍營嘯事件都能完滿解決,區區失蹤案,又如何難得住楊璟!
楊璟也能體會楊知縣的用心,既然已經跟楊知縣綁在了一條船上,楊璟自然不會臨陣脫逃,雖然陳棋泰來勢洶洶,楊璟被卷進來也有些冤枉,但事到臨頭,楊璟也不會退縮,當即朝陳棋泰笑道。
“推官大人言重了,楊某隻是巴陵的小小推吏,哪敢越俎代庖,如果楊某的意見能夠協助推官大人弄清楚來龍去脈,就已經是楊某的榮幸了。”
楊璟這話雖然聽著恭謙,實則不卑不亢,雖然放棄了頭功,但也巧妙地將責任全都推回給陳棋泰。
言外之意是如果調查成功了,我楊璟隻是協助破案,功勞的大頭還是歸你陳棋泰,但如果查不出來,就是你陳棋泰的責任,我楊璟隻是過來協助調查而已。
雖然打了些折扣,但最終占便宜的還是楊璟,當然了,前提是真的能夠偵破這個案子。
陳棋泰本以為楊璟年輕氣盛,又得到宋慈的看重,難免會有些得意忘形,可聽得楊璟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心中也不敢再小覷了楊璟,當即說道。
“既是如此,楊推吏且先看看現場吧。”
楊璟微微一笑,朝陳棋泰擺了擺手道:“先不忙著看現場,在此之前,楊某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弄清楚。”
陳棋泰見得楊璟一點都不客氣,本想牽著楊璟的鼻子走,結果楊璟一進入查案的狀態,便掌控了主動,陳棋泰也隻好冷哼一聲道。
“楊推吏想要知道些什麼?”
楊璟微微一笑,看了看楊知縣,而後朝陳棋泰問道:“我想知道最後一個見到知府大人的是誰,又是什麼時辰見到的。”
陳棋泰對整個案子似乎已經了解透徹,聽得楊璟發問,便招了招手,身邊的捕快不多時便將一名丫鬟給召了過來。
“這賤婢乃是知府大人的通房丫頭,那日知府大人與楊知縣飲宴近乎達旦,楊大人離開之後,這丫頭想要伺候知府大人洗漱就寢,卻被知府大人擋在了門外,待得第二日晌午,這丫頭想要叫醒知府大人,卻發現房門如同昨夜一般反鎖著,叫了半天無應答,隻好讓人破門而入,卻發現窗戶緊閉,知府大人卻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