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雲等人有些意料之外,卻又覺得情理之中,因為他們都已經太了解楊璟的為人,對待案子的態度上,楊璟從來不會犯迷糊,但他們又暗自替小啞巴感到惋惜和忿忿,可又有些如釋重負,情緒著實有些複雜。
小啞巴猛然抬起頭來,怒視著楊璟,然而楊璟卻沒有看她的目光,而是朝驚魂甫定的資布問道。
“你聽清楚,我隻問一次,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資布沒想到小啞巴真的有勇氣動手,適才在鬼門關前麵溜了一圈,心裏也在發慌,可見得楊璟居高臨下盛氣淩人地審問他,資布心裏的倔氣又湧了上來,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沫道:“狗官!”
楊璟的眉頭皺了起來,鬆開了小啞巴的手,小啞巴雙眸一亮,似乎擔心楊璟會變卦,手中石塊猛然砸了下去!
雖然有些倉促,也沒有用盡全力,但棱角分明的石塊,還是砸裂了資布的眉骨,鮮血濺射到她的臉上,她的眼中滿是複仇的興奮與激動!
資布的頭被砸得偏向一邊,卻仍舊沒有喊疼,扭過頭來,死死地瞪著楊璟,那目光沒有讓楊璟感到害怕,卻讓小啞巴下意識往後縮了!
楊璟見得小啞巴不敢再下手,便站了起來,朝徐鳳武問道:“他的行囊呢?”
徐鳳武的小腿被捕獸夾所傷,雖然傷勢不算嚴重,但行動頗為不便,於是就指出了位置,王不留則照著他的指示,將行囊給取了過來,交給了楊璟。
楊璟在火堆邊上,將資布的行囊打開,這行囊裏頭除了探險的一些工具和糧食之外,外頭還掛著兩隻新鮮的肥胖山鼠,兔兒那麼大,應該是資布順手捉到的獵物。
楊璟查看完資布的行囊之後,便走回到資布這邊來,手裏提著資布的生鐵開山刀,朝他說道:“本官今番出行,任務緊急,無論誰是凶手,都不會帶回官府過堂,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本官會將凶手就地正法!”
宗雲等人聽得楊璟如此說道,心裏也不由驚了,因為在他們看來,濫用私刑,而且還是執行死刑,對於連嚴刑逼供都很排斥的楊璟而言,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可楊璟在對資布說起這話之時,眼中的冰冷卻讓人絲毫不敢質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若果資布真的是凶手,楊璟說不得真要將他就地正法!
資布打小就開始在山裏討生活,相較於人類,他更擅長於與野獸打交道,他對危險的感知,也比其他人更加敏銳,所以他看得出楊璟這句話絕非欺騙他或者套話的戲言!
他終於放下了自己的驕傲,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叔...我叔...不是我殺的...是這母狗殺了他!”
資布的母狗二字一出,宋風雅等人義憤填膺,任誰看到可憐楚楚的小啞巴,也不能用這樣的形容詞啊!
“我殺了他!”宋風雅抽出長劍來,抵住資布的咽喉,就要往裏頭推!
然而楊璟卻敲了敲劍刃,將寶劍輕輕撥了回去。
“他沒說謊。”
楊璟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愕了,因為資公是他們不可缺少的向導,而楊璟隊伍裏頭都是親信,與資公又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沒有任何理由要殺資公,在動機上就已經排除了楊璟這邊的人。
至於韋鎮仙那些跟蹤楊璟等人的密探,有沒有可能為了阻止楊璟等人進山,而殺死資公,這種可能性非常的小,因為守夜的是楊璟宗雲徐鳳武和資布。
所以嫌疑人隻有資布和小啞巴,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資布和小啞巴,哪一個更像凶手,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
當楊璟說出這句話之時,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啞巴的身上,他們完全無法理解,更不相信小啞巴就是凶手!
徐鳳武已經親眼見識到資布侵犯和虐待小啞巴,也就是說,一直欺淩小啞巴的,應該是資布才對,小啞巴就算要殺人雪恥,也應該殺資布,為何要殺資公?
這一次連王不留都沒有站在楊璟這邊,他問出了大家共同的心聲:“大人為何如此篤定資布不是凶手?”
他問的是資布為何不是凶手,而沒有問為何小啞巴是凶手,足見在他的潛意識裏,仍舊沒有相信小啞巴是凶手。
楊璟看了看王不留,又環視了眾人,而後指著資布,朝眾人反問道:“你們覺得他像什麼?”
“狼,野狼。”宗雲言簡意賅地答道。
楊璟朝宗雲看了一眼,而後扭頭看著資布,點頭道:“不錯,他就像牲口,像狼,欺辱小啞巴的是他沒錯,但他是狼,是桀驁不馴的狼,而不是狡猾的狐狸,狐狸會說謊,會玩弄詭計,但狼卻不會。”
穆小英也是受過大苦難的女人,她最能體會小啞巴的痛苦,見得楊璟如此說著,心裏很是不滿,充滿譏諷和敵意地朝楊璟反問道。
“楊大人,照你這麼說,小啞巴是說謊的狐狸咯?”
楊璟輕歎一聲,搖了搖頭,滿眼憐惜地看著小啞巴,低聲道:“她不是狐狸,隻是氣急了咬人的兔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