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不過翩翩一顧,牽情思暗憶終虛無——
“小姐,奴婢沒有推柔妃,小姐,奴婢真的沒有。”,抽泣的哀聲回盈內室,汀蘭雙膝跪地,滿麵淚痕。
柔光襯了室內光景,也襯了那悲涼情意,葉瑤撤了一身榮珠寶釵,隻著素色中衣斜靠軟榻。微垂眼瞼凝著哭泣不已的汀蘭,複而歎聲,卻是輕不可聞。人非磐石,輕易可變。何時汀蘭對她如此不信任,如此懼怕了。那顫抖的模樣也是她從未見過的。
“起來吧,我知道不是你。”,終是讓寒意的心隨月色化開了,剩下的不過是軀殼的空靈與孤寂,葉瑤從始至終都將眼中的悲與喜深深掩蓋。
“小姐……”,話還哽咽在喉間,葉瑤出語打斷了。汀蘭睜著朦朧淚眼朝葉瑤眼中望去,最後得到的也不過是不摻一絲情感的清眸,一時間,汀蘭便什麼也無法說出了,如溺水的人,被絕望籠罩。
“休息去吧,今日你也累了。”,月光柔和了這話語,帶著動人的情誼,葉瑤枕著手,含了眼。
細碎的合門聲,像離人的唏噓。葉瑤開了眼,想起汀蘭看她時眼中的悲涼。
夜如沉幕,月如珠華。秋風突地拂過,葉瑤於夢中清醒,察覺不安,卻也隻能靜候來人。室內暖意被風吹得所剩無幾,葉瑤捂唇輕咳。
錦靴踏地,聲緩步慢。葉瑤抬首,那是讓時間都願靜止的美景,一襲青竹碧衣,幾朵白玉蘭花附袖口之間,垂發隨性一束,柔光傾於蒼白麵容,添了幾絲脫塵之味,款步而動,仿若散於塵世中的一縷輕煙,如竹清涼,如柳嫵媚,這男子生得多情偏帶著淒涼之愁。
“錦安王爺深夜來訪也是煞費苦心吧。”,葉瑤保持著先前的睡姿,不為眼前人所動。
“煞費苦心倒也不是,隻不過浪費了些酥骨散而已。”,慕容南陰倒也自在,將錦袍輕彈,坐於軟墊座椅上,完全不似一個亂闖閨房的男子。
見他此番心安理得,葉瑤心下生煩,想來與這慕容南陰所見不過一兩麵,怎容得他如此放肆,眼中如敷薄冰。
“深夜造訪皇後宮殿這似乎不符合皇朝禮規,還望王爺自覺離去。”
“離去?”,慕容南陰嗤笑,不屑之情令他顯得格外乖張,卻不似南晨那般傲氣,身形晃到葉瑤跟前,四目相望,葉瑤暗驚,剛才他的移動如鬼步一般,快速的讓人難以捉摸。
“我何曾將這皇規放在眼裏過,你可還記得今日傍時落水的柔妃?”,帶著竹香的吐息噴在葉瑤麵容,那張勝似女人的絕顏讓她一怔,竟是忘了回他的話。
清水滴石般的笑聲響起,葉瑤猛地回神,臉露慍色,她從未如此失態過,即使在麵對驚為天人的南晨和顏陌華時都不曾如此,今日卻讓人看了笑話。
見她不作聲,南陰笑得更歡。
“想必聰明的皇後娘娘也清楚,你那可愛的小丫頭並沒有推柔妃,甚至連柔妃的手指頭都沒碰到,她不過是見柔妃的護甲快抵到你臉頰,一時心急,上前護著你罷了,誰知手剛伸出,柔妃就落水了。”,一襲話被他說的漫不經心,事情經過卻與葉瑤所見一模一樣。
“事發時你也在?”,語中倍增警備,葉瑤眼中寒光慎人。
南陰附上葉瑤耳畔,氣若散煙,“不錯,柔妃落水時我就在不遠處,順便用石子幫了她一下,讓她順利落水。”
“為何?你我並無仇怨,為何要用石子將她擊落水中,置我於不利之地?”,葉瑤平靜出聲,仿佛問的隻是件無關緊要的瑣事。
“我不過是想取走我想要的而已。”,白如瓷玉的手滑過葉瑤臉頰,南陰凝視那雙無波無瀾的瞳眸。
“你想取走何物與本宮無關。”,葉瑤幽幽開口,狠狠打掉南陰放肆的手,“不過請王爺記住,本宮身後的人王爺最好別傷著,犯我者,誅!”,那是無形的威壓,如臘月的冰風。
南陰低低而笑,不由鼓掌,“葉府四小姐果然不似傳言那般,隻是不知你護著的那丫頭是否能懂你的情。”,轉身,隻一瞬便沒了蹤影,留下顫動的門在宣告方才有人離去。
撤下防備,葉瑤躺倒榻上,想起慕容南陰最後那句話,眼前浮現汀蘭的模樣,竟覺揪心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