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瑤與詭沿著來時的路並肩走著,經過樹林時卻感受到了濃烈的不尋常,靴底踏在落葉上發出的竟是孩童淒楚的哭喊,刺耳尖銳的盤旋在樹葉遮蔽的上空,葉瑤手心一轉握住自袖中滑落的匕首,刃芒反射出一道刺眼寒光,隨即隱匿在陰暗中。
“我們或許遇上些麻煩了。”詭從腰間取下銀鞭,動作雖是不緊不慢可話語中卻是透了凝重,麻煩越多,他們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圍繞在兩人身側的樹隨著詭與葉瑤的移動漸漸湧出血來,蒼老的樹皮不斷掉落,露出一個又一個血窟窿,仿佛活人被挖去了眼珠一般,血源源不斷的從那深不可見的黑洞中冒出,自樹幹流向草地,無數條血流開始交彙。
詭凝視著腳下血流彙成的圖形,殺意湧起,拉過葉瑤,揚聲喚道:“起!切勿落地,是血陣。”
血陣?吸食入陣者的血液,直至幹涸!
葉瑤隨著詭的拉動,運氣對著身旁樹幹踢去,借力施展輕功與詭朝前飛去,原本巋然不動的大樹仿佛走火入魔一般,對逃離的兩人狂追起來,充斥著血腥的陣法也隨著樹木的移動在草地上發出猙獰聲響。
“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了,如今這鳳林所有的樹木都在朝我兩人追來,卿卿,待會兒我破陣時你躲遠些。”詭拉著葉瑤落地,穩住身形,對著狂追而來的樹木冷冷而笑,卻是不忘對身旁女子進行囑咐。
葉瑤抿著唇,不回答詭的話,握著匕首的手卻已是指節發白,“血陣我不懂,但是,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的。”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麵對的。
“若是我能安然破陣,卿卿可否將方才的話再重複說與我聽?”詭眼角掃過葉瑤,唇邊有著暖意,眼中卻是閃過玩味,猶如使壞得逞的小貓,透著狡黠。
葉瑤專注於前方來勢洶洶的血陣,並未看到詭眸中一瞬即逝的狹光,聽聞他的要求,不宜多想便應下了。
上百顆蒼天大樹席卷出濃烈勁風,帶著讓人嘔吐的血腥味,將詭與葉瑤層層包圍起來,自遠望去,恍如一個偌大的血粽。
詭拉著葉瑤穿梭於樹皮吐出的血線之中,好似在湖間遊玩一般自如,全然沒有方才的凝重,葉瑤不禁有種又上了眼前男子的套路的感覺。
“卿卿,躲我身後來,莫要弄髒了衣服。”說話間手腕已是將葉瑤拉到了身後,寬厚的身影將她遮了個嚴實,不待葉瑤出聲反駁,便聽聞一陣淒厲吼聲響徹樹林,滿含著死亡前的不甘與恨意。
一些沒來得及被擋住的血點飛濺到葉瑤臉頰,包圍著他們的樹木幾乎是頃刻間枯萎,上一秒還蒼翠欲滴的樹葉此時已是滿枝枯黃,落了草地厚厚一層。
葉瑤自詭的身後繞出,迫切的想去看看那個擋在她身前的男子,卻是在抬頭正對的瞬間被一隻帶著暖意的手捂住了眸,“卿卿,別看,莫要濁了眼。”
他不是第一次滿身染血,可卻是第一次不想被人看見,他不希望她看見他這副模樣。
那雙幹淨的沒有沾染任何血垢的手緩緩覆上擋她在眼眸上的大掌,將它一點一點拉下,葉瑤逆著光迎向側過頭的男子,他的鬢角,額發,衣襟都淌著血珠,彷如煉獄而來的修羅。
可就是眼前這個嗜血如修羅的男子一次又一次的將她護在了身後,一次又一次的將她圈在安全之地。
卿卿,躲我身後來,莫要弄髒了衣服。
卿卿,別看,莫要濁了眼。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一個人麵對的。”葉瑤將那始終不願與她正麵相對的臉慢慢板正,重複著當時他希望她重複的話。
額發的血珠滴落在葉瑤白皙皓腕,宛如女子的朱砂痣,詭急切的想將眼前人擁入懷中,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血衣,終是壓抑住了想法,盈盈而笑,真如那黃泉之路的曼珠沙華,妖冶而魅惑。
還未等詭從歡愉中清醒,葉瑤便是一記勾拳打在他的腹部,讓他措手不及,彎腰悶哼,“那個血陣對於你其實簡單的就跟三月春,日,遊玩一般吧?”,想起他在陣中的悠閑,與剛開始的凝重真謂天壤之別。
見陰謀被揭穿,詭抱著腹笑的頗為無賴,“卿卿果真是聰慧的,看來下次得更用心了,不然,又得被卿卿識破了,免不了又得遭受一頓毒打。”
見識過眼前人的無賴與厚臉皮,葉瑤無奈搖頭,不願再管他,徑自朝前走去。
枯葉在腳下發出破碎聲響,沒了濃密樹葉遮蔽,陽光直射而下,帶著絲灼熱,讓人心中煩悶。
葉瑤腳步踏上堆積而起的落葉,不再朝前移去,袖中的匕首帶著鋒芒脫手而出,“鏘”,似是物體撞擊之音,鋒利的匕首已是轉換方向朝葉瑤襲來,穩穩落入趕來的詭手中,“還請各位現身,本公子可沒耐性陪各位玩’你躲我追’的遊戲。”
最後一句已是滿滿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