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滯的坐在這個我已經熟悉的房間裏,依舊還能聞到外麵飄來的血腥味兒。
一夜間,血染宮闈,皇權易主。
昨日的一代帝王仿佛在一夜間變了個人。我清楚的記得,司馬德文被帶走時,那幹瘦得有些佝僂的身體。
我也記得荃妃那能紮進我骨頭裏的怨恨的眼神。也隻有皇後,依舊緊緊的捏著手裏的翡翠佛珠,神色如常。
一陣陰風吹進屋子,給這寂靜的夜晚更添幾分幽涼。
是什麼在響?
我木然的抬起頭,隻見門楣上的那串白玉菩提,打在門框上,聲聲淒脆。
垂下頭,無奈的歎了口氣。
連司馬元玘與司馬元瑀也都被囚禁,晉國當真是走到盡頭了麼?
腦中,忽一閃念。
對了,司馬元瑒呢?
他遠走雍州,反倒逃過一劫。
若是他知道了今夜的事,依他的脾氣,斷然會率眾殺回建康城。
不!他不可以回來!
現在到處都是易初桓的人,他勢單力薄,此時回京,必然自尋死路。
我猛然握緊了拳頭,可是又慢慢鬆開。
我又如何,能阻止的了他。
“姑娘。”
天漸漸亮了起來。
當我以為,易初桓是要將我丟在這裏再不聞不問,卻見一個女子端著飯菜進了屋。
聽聲音,該是在將軍府時,代替彩玉扶我下轎的那名女子。
“彩玉呢?”
看到她,我突然想起,那晚怪異的響動。
如果說,我如今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那便是彩玉。
“彩玉姑娘不在,奴婢南雲。”
她將飯菜放在桌上,朝我點頭行了個禮。
“以後就由奴婢伺候姑娘。”
一句“伺候”,讓我不禁冷哼一聲。
“亡國之奴,何來再要奴婢。”
南雲倒也不理會我,隻是道:“姑娘先把飯吃了吧。”
“彩玉呢?”
我不看她,亦不看那飯菜,隻是追問彩玉的下落。
“奴婢不知。”
“你怎會不知?”
聽她這樣講,我才終於有了點反應。
“不是你們把她抓起來的嗎?”
“她確是是被抓了,可是——”
她看了我一眼。
“昨夜趁亂,被她逃了。”
“逃了?”
我亦是一驚,不大相信的看著南雲。
“她有多大本事,能從易初桓的手裏逃出去?”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那,蘇紹昀呢?”
猶豫了下,我還是問了出來。
其他人的下落我都清楚,唯獨不知他的,若是落在易初桓手裏,必然凶多吉少。
“蘇紹昀?”
這次換南雲一愣。
“奴婢不曾見過姑娘說的這個人。”
“怎麼會?易初桓占了將軍府,蘇毅和蘇紹昀不是被他抓了?”
“主子的事,做奴婢的是不敢過問的。”
南雲將飯菜往我跟前推了推。
“姑娘還是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了。”
我本就沒有心思吃飯,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心裏頓時疑惑起來。
蘇毅與蘇紹昀到底是被抓了,還是逃了?若是被抓了,南雲怎會不知道。易初桓行事周密,又怎會讓他們有機會逃脫?
可是,倘若真的逃了,能與司馬元瑒彙合上,說不定晉國就還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