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從小,我就生活在玫瑰山穀.母親貝茜是老管家唯一的孩子,也是現任公爵弗昂納的妻子.可是,我卻不是公爵的孩子.在一個月圓之夜,望著我身後突兀的翅膀,公爵猛的推開了剛學會叫爸爸的我.即使懵懂無知,我也知道,幸福的生活也許已經逝去.之後,雖然厭惡卻仍把我當成女兒的公爵不再整日呆在山穀裏伺弄花草,而是以采集花草樣本為名開始頻頻外出,周遊世界.母親則沉默寡言得厲害,經常整日呆在花園裏,獨自望著開得爭奇鬥豔的花朵出神.偶爾會有幾滴眼淚從母親的眼角滑落,快得象滑過天際的流星,美得象深夜綻放的曇花.

就這樣平靜地,六年過去了.有一天,母親忽然在起居室昏倒,我才發現,她已經病得很重了.幾個月後,母親已經瘦得沒有人樣.我不明白,那樣深愛著母親的公爵之前竟沒有把母親的病當回事,照樣若無其事地外出遊覽.

也許是料到自己已不久於人世,那天,母親將我叫進房裏.那雙曾經光滑柔軟的手早已不在,當它撫過我的臉時,骨頭磕得我生疼,可是卻比不過心裏如刀割般的疼痛.上帝,請允許我留下這唯一的親人吧!我在心裏默默地禱告著,病房裏安靜得可以聽見我的心滴血的聲音.忽然,母親的手停在了我的背部,“天,你的……翅膀呢?為什麼?丹布爾,我該怎麼辦?……為什麼沒有?”骨瘦如柴的母親在這時變得執拗得可怕,她發瘋似的握住我的手腕,大力得仿佛要把我的手捏碎.“‘丹布爾’,爸爸嗎?媽媽,回答我……啊……告訴我,為什麼翅膀隻有在月圓之夜才會有,是爸爸的嗎,媽媽……”從母親破碎的言語中聽出幾個關鍵的詞,意識到這是最後知道真相的機會,我不斷問著,企圖從母親那兒套出自己的身世.

一番掙紮,本身就蒼白無力的母親終於鬆開手,癱倒在床上,眼淚卻決了堤,怎麼也止不住.不知道過了多久,母親又慢慢坐了起來,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淚水,便開始解脖子上的掛件.也許是被剛剛的事折騰掉了大部分的力氣,母親的手指笨拙地怎麼也打不開鏈子上的搭扣.陽光灑在母親蒼白的臉和金黃的發上.不知怎的,我竟覺得她從未這麼美過.這樣的她,微垂的眼瞼,若隱若現的酒窩,反而顯出一種安寧的美,不,應該是一種蒼白的病態美.美得那麼虛幻飄渺,仿佛是天國才有的景象,沒有煩惱,沒有牽掛.她,應該很快能和爸爸團聚了吧.

“丹熙,裏麵的男人——丹布爾,”母親邊說邊將掛件遞給我,我回了回神,發現母親又紅了眼眶,“是你的父親.看到了嗎,他屬於人類的一支——黑天使——有著黑色羽翼的花兒的守護神.他在這兒守護花兒的時候,我們相愛了。”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甜蜜的日子,母親原本暗淡的眸子裏竟有了不一樣的如星子般的光芒,絢麗得使人慌亂.那一刻,我甚至以為經過剛才的發泄,母親的病已經痊愈了.“我對不起弗昂納,身為公爵夫人,卻做出這樣的事……丹熙,答應我,等我死了,你還是要留在這兒,替你父親和我照顧那些花兒,直到下一個黑天使的出現,好嗎?丹熙,就當是媽媽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