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慌了手腳,忙上前去看。
林旋兒隻吐個不住,倒了茶去也吃不得一口便又忍不住嘔出來。
魏夫人定睛一看,隻見林旋兒臉上表情十分痛苦,她雖世家為醫,但卻隻是管些個家務事,並不諳此道,忽想起魏書謠亦在府中,忙上前對雲夫人道:“夫人,若不見怪,犬子今日也跟來了,他如今掌管滿福堂,也是大夫,盡得我家老爺真傳,醫術也十分了得,就讓他入來同旋姑娘把脈診治一回如何?”
雲夫人三魂早去了七魄,見旋兒嘔吐汙穢之物,嫌惡避之唯恐不及,見魏夫人主動提出讓魏書謠診治,便點頭道:“如今這麼病著,性命才是要緊,哪裏還管得男女之嫌?”說罷對身邊的小丫頭子吩咐道:“快快去請了魏公子來!”
一旁的玉姍慌忙命蔣孝家的趕去林敖書房中找了魏書謠來。
林旋兒便知自己是方才服下的蓖麻籽兒中毒,此刻雖腹痛如絞又嘔吐不止,但心中卻無一絲懼意,以她常年的經驗,這蓖麻籽兒是極好的外用藥,但內服卻有劇毒,若達到一定數量,會即刻中毒身亡,自己不過隻吃了四五粒,成人隻不超出二十粒的分量,並無生命危險,隻過程痛苦些,如今頭也開始發痛起來。
她早已經想過,自己除非出閣,否則想從這林家全身而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單說雲夫人,好端端的一顆搖錢樹,她又怎麼舍得放手?
即便逃了出去,也隻能偷偷摸摸見不得光一輩子,不如索性光明正大出去。
所有的事情都被她在他的計劃之中,分毫不差。
魏夫人過來一定會帶上魏書謠,那廝如今對自己垂涎三尺,自然會不顧廉恥跟著來,如此便正合了她的心意,最好的是,魏紀如今雖已官拜六品院判,但終究醫術了得,王宮貴族多都找他出診,他不好推辭,這時間自是不得閑兒的。
來的是魏書謠,所有的事情都好辦了!
糊弄行醫數十載的魏紀是件難於上青天的事情,但糊弄魏書謠,簡直易如反掌,跟他一起整整十年,他是個什麼樣兒的“名醫”,她比誰都清楚,不過名聲好聽些罷了,內裏仍舊是個不折不扣的草包。
這蓖麻籽兒是她前些日子在院中摘的,府中無人知道這是什麼,也無甚用處,便放任其自生自滅,卻長得枝繁葉茂。
之所以選擇服下蓖麻籽兒,是因為近來鼠患橫行,蓖麻籽兒中毒雖然與鼠疫有著很大的差別,但魏書謠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尤其是當病人看起來十分邋遢肮髒的時候。
她敢打包票,隻要他看到自己連連嘔吐,魏書謠不僅連走上前細細查看都不做不到,而且立馬就會斷定她得了鼠疫。
隻要得了這個結論,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逃離林家這個牢籠,也許應該這麼說,被趕出林家,永無後顧之憂。
到目前為止,事情進展十分順利。
不過一盞茶功夫,魏書謠果然從遊廊上飛奔而來,身後還跟著林敖和府裏的幾個小廝,蔣孝家的忙從裏頭端了個屏風過來,又拿了褥墊來,玉姍喝道:“都說大夫要望聞問切,這樣遮住了還怎麼看病?都不是外人,況且書謠雖是個哥兒,但也個大夫,如今旋兒且病成了這樣,正經看病要緊,這些無關計緊要的禮數都先放一邊兒去吧!”
蔣孝家的聽了,忙又將屏風撤了,隻扶住林旋兒坐定在椅子上。
魏書謠猛地跑過來,林旋兒隻見他的臉就一陣陣直翻惡心,故意伸出頭去,吐了他前麵的對襟褂子上全都是汙物。
魏書謠躲閃不及,隻呆呆站了一會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才又接連向後退了兩步,一臉嫌惡地盯著她看,心中隻覺之前看到的天仙,如今不過是路邊野花野草,驟然升起厭惡之情,他方才途中還覺開心,姑娘家生病了,他也正好可以讓姑娘見到自己,身上這套雪白的衫褂,是全新的,價值不菲,今兒個才頭一次穿,就被弄成了這個樣子,很是不高興。
本想轉身就走,但想到這事在林府中,勉強站住了,又仔細打量了一下病容滿麵的林旋兒,半晌才顫顫巍巍地吼道:“天啊!鼠疫!旋姑娘一個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會得了這種病?想來也不是什麼正經姑娘!”
說姑娘正經不正經倒還是其次,雲夫人雖生氣,卻也無瑕顧忌,隻聽到鼠疫二字,眾人皆心驚肉跳起來,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齊齊看向雲夫人,雲夫人也慌了,忙站起來對魏書謠道:“魏公子,這旋兒可還有救?”